等到他挤在那些披着汗巾,拿着铁皮食盒舀水,再用手指蘸着茶梗渣子磋磨起牙齿来的人群中,完成了简单的洗漱之后,外间的早食也早已经准备好了。
虽然是简单的大锅杂米粥和就着炉下干贴的饼子,但是加了许多薯干和瓜条,还有昨晚剩下锅底菜的米粥,稠的足以黏住筷子;贴饼也是和盐菜碎末而烘烤的又咸又香。再卷上一把把冻的脆生生葱白,蘸酱吃还是相当的有滋有味。
期间甚至还可以看到一些上了年纪的庄人,根本不顾老迈而在公舍间洒扫和擦拭的,若是有人想上前帮忙或是代劳,就好像是受了侮辱和委屈一般的,当场大声絮絮叨叨的抱怨起来。
“这边是大都督府所倡议的劳动光荣啊……不管老幼妇孺只要能够懂得起来,都要做活才有一份基本的口中之食。”
长相敦厚的领队,这才对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杜荀鹤宽慰道。
“太平军这些年稍称宽裕,但是上头来的宣教先生也说的很明白;这大伙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可不是拿来养懒人,助长不劳而获风气的……”
“自然了,多劳多得才是一切正理所在,若是庄里人家的产出能够超过当年的均准线,甚至还可以酌情减免纳粮的份额,而越发多产之家就越得减免的多呢。”
待到早食过后例行的简单会操和再度唱过一遍《男儿自强歌》,他们都收拾停当而牵挽着牛车和其他驮畜走出院子来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有人赶在他们之前,聚集在了村口的大门外了。
却是一些梳着总角或是发辫的孩童们,人人都披上一件素布的搭子(背心),上面还写着歪歪扭扭的字样,然后开始残差不齐的列队和点数,最后才在领头的小旗开道下鱼贯而出去。
“这又是为何……”
杜荀鹤顿然再度惊讶的问道。
“这些小子是去左近中心庄上童子营里过活呢。只要做工半日,操习半日,就给管饭,晚间还学识字计数;五日才回来一遭……却是让咱们刚巧给碰上了……”
队长再度给他耐心解释道。
杜荀鹤这才注意到这所庄子里自从入住以来,并没有见到其他普通村落里,不分男女都光腚的孩童,混在那些瘦巴巴散养猪羊、鸡鸭之间,随着满地泥泞玩耍的情形。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这一刻,他突然在心中冒出一句《管子·牧民》中的名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