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总归是有些道理可讲的……我只是坚信并非所有在位之人,都愿意看到天下崩滑的……终究还有可以作为的……”
张自勉闻言顿了顿又开口道。
“那是你的道理,不是我的……我的道理就是这世间,如江河日月浩荡而下不可阻挡的人心求变使然……不是你私恩寡义的一厢情愿可以阻挡的天下大势。”
周淮安愈发失望的摇头道:
“从先秦的陈胜吴广之辈,在大泽乡喊出的那句话后,世间因循治乱的道理就已经变的很明白了,这天下之险固从来就在于人心,而不在于兵甲如何的精锐。”
“始皇帝销天下之兵以为万世,却不知这天下最锐利而不可销毁的武器,却是在暴政之下求活思变人心。”
“现在的天下,难道不是将相王侯宁有种乎,唯兵强马壮者事之么。只不过我做的事情,是要逆势而上,再还世人一个无有纷争,安居乐业的清平而已……”
要说打嘴炮和卖心灵鸡汤式的段子,这个时代又谁能够比得上后世的键盘政治家们啊。周淮安当然不是一个人在轮战,而是后世千千万万嘴炮党的灵魂在助阵啊。
“为什么还不动手……你预伏下弓弩手又刻意引我来对话,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
说到这里,周淮安突然冷笑起来而图穷匕见反问道。
这时候对面成城头上,也闻声竞相骚动起来。
……
而在江北,蕲州与黄州接壤的兰溪城中。官拜大齐检校尚书左丞、申光颖留守兼江东招讨使的刘汉宏也在大宴宾客,而不动声色打量和观察着在场诸人。
他从河南带来的旧部与淮西本地占据一方的安、黄、舒、蕲、庐各州的义军头领们,正好分坐左右各自数列。由此表现出来的神情和态度也是泾渭分明一样。
来自河南的旧部和老兄弟,自然是尽情的开怀大嚼豪饮这,一边将脏腻腻、油乎乎的手伸向那些小心翼翼的侍女们,然后在对方惊慌失措的拉拉扯扯中,引得一片轰然欢笑声。
而来自淮西南部各州的头领们,则是多少有些低调和格格不入的,露出各种食不甘味或是强颜欢笑、或是谨小慎微的情绪和神色来;
毕竟,在河南南下大军的兵锋面前,他们之中曾经是死硬或是意图顽抗的存在,都已经被收拾掉或是被自己的部下给干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