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门之外,是逐渐崩毁和凹陷下去变成坑坑洼洼的官道,以及徘徊在官道附近一见到车马行旅经过,就大批围拢上来伸手讨要的乞儿们。
而在城门之内,则是依旧精致和光滑的条石大街,然后又通过星罗棋布的水道和蛛网般的碎石小路,延伸到了各处高矮错落的闾巷之中。
而行在其间的游人侍女依旧一副恬戏,就像是要抓住这在阳光里变得越发刺目和严厉起来的暮春时光,在街头寻欢作乐到最后一刻。
而见到这一幕,梁瓒不由的心中莫名安心下来。这就是旧郡江都,淮南独此一份的广陵大城。只要能够生世世代代的活在其中,就完全不虞找不到生计的艰难滋味。
这就是历代的淮帅不断积攒下来,又经过令公苦心经营有年的天然基业和不动之城。因为在这座城邑当中,除了常驻数万行营、衙前、衙内各部兵马外。
还相继在外郭和子城四角的仓坊,贮备了足以武装十数万人马的甲械,足供满城十多万户军民百姓持续耗用和坚守上十五年的储集;
以及来自金、银、铜器、青铜镜、绵、蕃客袍锦、被锦、半臂锦、独窠绫、殿额莞席、水兕甲、黄米、乌节米、鱼脐、鱼鱼夸、糖蟹、蜜姜、藕、铁精、空青、白芒、兔丝、蛇粟、括姜粉等各种产出和收益。
然后这几年下来,令公与朝廷的交恶和失联之后,各地按照惯例陆续转运到了扬州境内的各色土贡和番物,还有以备贼为名截留下来盐铁税钱。
然而,梁瓒这种心情也并没有能够保持多久,就随着无人敢于阻挡的街头驱驰,来到了转运使衙门所在的城南鸡林坊,戛然而止。
因为身为淮南军总召集人兼转运判官的他,居然被人挡在了门外。本处新任的仓坊大使,一边结结巴巴的请他们出示节衙的公文,以免死活不肯让他们进入。
这也很快耗尽了梁瓒的耐心,只见他一声令下这些下马的士卒,顿时就拥上前去,用刀鞘和枪杆连抽带打的,顿时将这些守门吏员给哭爹喊娘的驱散开来。
然而,就在梁瓒沿着被强行撞开的门楼和防栅,大步流星的踏入到内里去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这名被殴打的灰头土脸又被丢到一边的仓坊大使,在哭丧着脸喃喃自语道:
“完了,完了,这下要出大事了……”
然后,他就乘得暂且没人注意,一溜烟的街头上逃之夭夭了。
……
只是周淮安在主持了一次集体婚礼,并且对这数百对新人说了几句祝福语之后,却又被从荆州赶过来上任的大都督府长史樊绰,给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