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战斗到最后一刻,也难以遏制左右相继溃逃的淮南大将陶雅,决然点着了府衙里的库藏之后,也就毫不犹豫举起刀迎向冲进来的当面之敌。
“谁敢与我同死呼?”
只见他未及近身就被十数支箭矢所中而浑然不觉,已然去势不减狂呼大号着挥刀左砍右劈;直到再遭喇叭铳的散子所击头脸,銮兜都随之爆裂开来,这才颓然侧身扑倒在地了。于是,清流城中的最后一点抵抗也随之消弭无形了。
随后身为西线讨击军统将的朱存,却没有直接进城休整和接收俘虏缴获,而是就地安排了后续的城区肃清、伤员安置和新粮台筹办诸事宜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引兵大部连夜上路了。只是在他同行的身边又不免多出一些其他的声音来了:
“真是他娘的稀罕,来自打了这么多年的战,感觉越活越回去的整不明白了……怎么以骑冲步,还就一个照面都没碰上就被打崩了?”
正当小步驰骋行军中的朱存不由看了眼说话之人,却是昔日葛存叔手下跟过来的校尉赵珽,这才四平八稳的开声道:
“那可是大都督亲自过问和编练的模范营。专程遴选军中健勇以操习火器为主的阵战之法,号称野战之中一营可当三、五营的精锐标杆;如今督府十一军序百营将士之间,也不过编列了十多个营头。如今转配我麾下三营听效,岂不就是为了此时此刻的关键之处么?”
然后他又侧身向着其他策马紧紧跟随的将弁们肃声道:
“尔辈也莫要多想人家如何,或是羡慕别家的风光体面;还是先操习好自身的武艺兵法,多多的争取建功表现才是正理。唯有如此日后莫管何时何地,又是归属于那个麾下,自然都少不得被看重和委以要任的用武之地才是……”
当然了,作为主将他也可以理解手下这些将领们中所隐藏的那些小心思;与主要来自江东三道兵员为特色,副将钱具美麾下的东路讨击军相比,他麾下则是主要来自江西和湖南、荆南的兵员为主。
其中又包含了许多原本以怒风老营、潮循子弟和广府将士为主的岭内出身;以及后来征战湖南、荆州、江西境内时,陆续投效的各支沿途义军部伍;所构成新、老两大义军派系。同时也是如今大都督府麾下军马中最大的隐性山头所在。
像是朱存本身,就代表了其中义军新派一个隐隐的山头所在。但是随着太平军的不断势力壮大和地盘人口的扩张,各种地方背景和出身成分的将士也不断加入了进来,而大大冲淡了和分散了这些新老义军存在感和价值所在。
尤其是在江东征伐、关中之战等几次重要战役当中,这些旧属义军背景的军将们也因为才具和格局上的局限,而不得逐步让位于那些不断冒出来的新晋之辈;乃至就此伤病退养二三线,这也不免让一些人产生了某种潜在的危机和紧迫感。
因而此番聚在自己麾下而得以出征之后,少不得摩拳擦掌得势要好好表现和发挥一番;只是这种跃然言表的趋向一直被自己压得紧紧的,难以逞心所欲地轻取急进,又被指派来地新编模范营所刺激了,这才有了这些非言之说。
不过,朱存自己难道就不知道此番淮南攻略,对自己将来前程地莫大好处吗?或者说他难道就没有追逐功名而扬名后世的打算和憧憬么?他反而要更多地求稳、持重,来确保大都督地战略意图,得到充分贯彻和不打折扣的推进,哪怕为此不惜牺牲一些细节上的优势和便利,乃至自己的风评和人望。
毕竟,作为大都督之下太平军屈指可数地高层之一,人称“五大中郎(将)”“十一军率”之中,资历仅次于长年作为副手的柴平和遥在广府的王蟠,而堪于曹师雄、张居言等人并列地所在;过多被人议论的风评或是虚浮的人望,也并不见的是件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