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下一刻,就是这么一点小小的改变,却是让周孟南提前发现了端倪;太平军之前设立在用来标识路口的封堆上的木杆标子,居然被人砍断倒在了一边。这不由让他警觉起来,而吐出最后一点食物残渣,厉声喊道:
“情况不对,小心……”
只见他话音未落,被砍倒的路杆标子旁的雪地里,就顿然隆起了许多个包;冒出好些手持刀兵的身形闷声扑杀过来。更有人张弓搭射过来,只可惜天寒地冻之下让弓弦明显弹力不足,只是斜斜的射落在了周孟南他们马前的雪地里。
然后,就被转身策马扬起的雪尘给尽数抛在身后了。但是下一刻低矮无遗的雪丘另一端林子里,也传出了马蹄奔踏在雪地上的纷纷扬扬声;却是不明身份的敌方同样埋伏了以对骑兵作为后手,也在雪地里尽数追截了过来了。
就在相互追逐了一阵子之后,彼此相互之间的差距也被逐渐的显现出来。
周孟南这一小队人穿的是被称为战袄的镶铁布面甲,披着粗毛呢的披风,连坐骑的头颈胸腹都裹着保暖兼防护的毛毡;并且染成统一的青灰色。然而身为对方就要衣裳褴褛杂色的多了,在皮袍上甚至还有肉眼可见的多处补丁;坐骑也是瘦巴巴的不知道掉了多少膘。
因此在追逐之间,周孟南的小队还是保持着相对紧密的阵容,然而这些追兵却是在逐渐被拉长、拖远开来。
“掉头,回去……抄家伙!”
注意到这个细节之后,周孟南突然开口道。随着他的口令在这十数骑间相继传达开来,这些骑卒顿然老练的相互靠拢着,在雪地上突然就策马偏头转了个半圈,而斜斜迎向那些有些猝不及防的追兵。
然而这些追兵同样是毫不示弱的挺举起刀矛,作出了一副决意的对冲之势。下一刻,迎接他们的却是在马背上并排放射的火铳,呼啸而出的铅子虽然因为颠簸大半数打了个空,但是剩下的命中概率,也让数名追兵闷声不响的迎头坠下马来。
然后,周孟南他们这才换手捉刀挺枪,与气势开始散乱的追兵后队冲杀在一起,又错身而过带起一蓬蓬的血色迸溅和人马嘶鸣……又过了好一阵子之后,那些气喘吁吁的步卒也追了上来之后,连人带马满身热汗蒸腾的周孟南,才重新垂下手中满是鲜血的双刀,对着左右重新大喊一声:
“撤了!!!”
随后,他们就开始带着数名固定在马背上的伤员,牵着俘获的多匹战马和马上晕死过去被捆绑住的两名俘虏,就此在这些敌人面前小跑着脱离了战斗,缓缓消失在了重新吹扬起来的细碎风雪当中……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就在周孟南的坐骑出现了抽搐和颤颤,眼看马力即将耗尽,而俘获来的战马也接二连三摔倒,压死了其中一名俘虏之后,巍峨耸立在京南群山之间的大昌关成,也随着再度停歇的风雪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半晌之后,当他们带回来最后一名被冻得半死不活的俘虏,终于被弄醒过来接受拷问之后,十数名信使也随着放飞的鸽子一起,四散到了武关——商洛道的各出据点和驻地当中去。而后又通过位于山岭高处的信号塔,乘着风雪间歇的逐步传递。
当周淮安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隔天之后,他正泡在荆州城外新挖掘出来的温泉疗养所大汤池里。根据《后汉书,郡国志》里的记载,“城南六里,县西北处有温泉,其下流有数十亩田,常十二月下种,明年三月既新登谷,号称一年三熟”的奇特地理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