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索罗孟亦步亦趋的告退之后,王敬武之子王师范才从幕后走了出来低声道:
“父帅,难道就这么轻轻放过了么……”
“不若又待如何?难道严刑拷打刑审逼供么?那只会白白便宜了外人!”
王敬武却是反问道:
“再说了,这世间的事情变化太快了,未来之际到底谁人是贼,谁人是官,还不得而知呢?”
接着,他又意有所指道:
“就算是河朔三镇也不是一条心的不是?保不准,我将来还要指望此辈了……”
他自然还有更多不便于付之于口的情由。
比如,他王敬武当年能够在军中振臂一呼,就于阵前推翻驱逐了忠于朝廷,却是庸弱无能的前任平卢节度使安师儒,而自领留后至今;靠的当然不仅仅是个人魅力和威望手段,还有广大平卢镇上下将士,已经不愿意为朝廷出死力的缘故;
但是关键的是,他也能更加慷慨拿出足够的财帛来,喂饱和安抚这些称著一时的骄兵悍将。进而将军中各个山头和派系恩威并施的团聚在麾下;外联武宁、泰宁各镇,共抗咄咄逼人的河北三镇,对内削平和清算那些不安现状的野心苗头。
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他始终能够给部下提供足够财货作为的犒赏和示恩,才能指如臂使的驱使之奋力奔战阵前;并通过源源不断的提携新晋,来替换掉那些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将门、世兵之家的影响和存在感。
所以之前的按部就帮也就罢了,但是眼下已经有了新的转机和变化之后;他也决计不会轻易断掉这条获利深厚的海贸财路。哪怕站在对方背后可能是已经取得淮南境内的太平贼;看在那些源源不断输入的精铁和财帛的份上,他都可以继续不闻不问的装聋作哑下去的。
毕竟,就算是这些占据了淮南的太平贼真正杀过淮水来,首当其冲的难道不是那些盘踞淮上的蔡州贼,然后才是兖海、徐泗两镇么;至于他所在的平卢镇据有济、齐之间的山河之险,大可放弃少许地方而继续坚拒一方才是。
而在此之前,他最为迫切的敌人和威胁,依旧还是黄河北岸已经占据了故横海军沧州等地的卢龙军,以及德州境内多次越境来攻的魏博军。现如今魏博军受挫于天平镇又遭受了易帅之乱,而在短时间内已然不足为患了。
而卢龙军也因为近期兴兵西进代北,而多少减少了平卢镇在以及沦陷的隶州沿线压力。此时此刻,正是平卢军生聚实力而准备一举夺还的天赐良机,他就更不可能为此徒多生事,而自断一条稳定的助力了。
然而,下一刻外间再度传来紧急军情的通报声,却让王敬武父子再也没有心思考虑这点旁枝末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