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喜好收纳妇人之外,就再没有其他多余的偏爱和嗜好;也不喜欢歌舞声色、车马器服的奢适享受,而宁愿躲在营盘力检点操行;除了例行收受的奉纳和赏赐之外,也未尝刻意结交和往来其他的重臣、权贵,而被视为少有的孤臣、纯臣榜样,而依旧甚得圣主信重。
再加上近些年战患终平,而他所奉驾的圣主也表现出了发奋勤政,励精图治的迹象;于是他们这些手掌禁内机要的大将,自然也就越发的闲淡无事,而有所上行下效的荒殆和疏慢起来了。直到小半年前天子决意响应在西北奔走的郑相公,发起了收复关内两京的北伐大战。
然而,行在中的精壮健儿固然被抽调走了大半数,但是代为天子“御驾亲征”的领军人选,却依旧还是没有他们这两位左右护军使什么事情。因为他们实在是上了年纪了,不便再奔波戎碌于行伍军阵了,要是在阵中有个好歹那真是“兹事体大”了。
因此,那位圣主还是更加相信和指望,当初西山之变当中拼死救驾有功的宋文通,如今已然改名为李茂贞为代表更加年轻力壮的新锐军将;或又是王建为首跋涉千山万水,却依旧可以牢牢掌握住部下的几位忠武都将。
所以,刚刚忙碌完出阵前操行和准备事宜的刘巨容,又重新得闲清净下来进行自己的日常修炼了。毕竟,依照行在剩下的这点人马,也就是提供个基本的仪卫职责,就连为了安置和编官成都府内留离失所百姓,而重新扩充起来的成都团结都有所不如。
自然也没有多少繁琐庶务,轮到他来继续劳心竭虑了。但是最近再度紧张起来的风声,却大大影响和破坏了他在家修炼的清净。因为太平贼出现在东川和兴元府的消息,让这位难得持续了好些日子勤政的陛下,也再度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不分白天黑夜的派出中使,将他们这些曾经对阵过太平贼的元宿老将,隔三岔五给召进宫内以备“军咨”,然后絮絮叨叨的当面召对下来就是大半夜的光景。如此往复的多了,就不免让人有些烦不胜烦,就连一贯保养得体的周宝,都不免头发多出一缕白色了。
然后,在好些天前这位性子不定的圣上,才终于接受了新选宰相张浚的建言,而不再频繁召见他们这些宿卫大将了,以免“人心诧异”了。并且接受了来自另一位南投宰相郑昌图的建言,以选秀纳妃之礼转移视听和振奋军民。
结果,还没有让刘巨容消停和清净下来几天光景,在前几日的城头接受臣民致贺和礼拜时,那位圣上居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发了病症。于是他和周宝这两位护军使也不得不一起上阵,而与诸位相公共同值守宫中,直到昨夜里才得以回到家中休息一二。
难得抱着年轻妾侍的身体什么也没做休息了一夜之后,依旧觉得困倦不已的刘巨容,还是依照在军伍之中多年养成的习惯和毅力,强撑着让自己起得身来呼唤左右更衣洗漱,陈设早食……
而当他披上相对轻便丝绸和皮革制成的仪甲,即将跨上前往行在道途之前;却是有内宅匆匆赶来的管事娘子却给他带来了一个意外的好消息。一名出身女冠而别名翘珠的侍妾疑似有孕了。
而这个好消息也让刘巨容百感交集而心情往复,一直走到了行在的台城高阶面前犹自还在记挂着。然而当他穿堂过殿来到了值守的行在最高处,玄英楼内时,却没有见到本该与他一起值守的左护军使周宝;甚至就连这两日守候在其中的学士们也不见了踪影。
突然间,玄英楼唯一出入的门户也轰然闭合起来。而在玄英楼外,他所带来的那些扈从和防阁,也被突然一拥而上的禁内卫士,给猝不及防的解除了武装而押解到了一旁去。而另外一些开始敲敲打打的将这处门户,给用厚木板给钉紧封死起来。
这一刻,满脸震惊和骇然的刘巨容从楼上高层放眼望过去;他原本留在大内值守,从山南带出来的亲卫部旧——飞棹营旗号,此时此刻却是都不见了;而只有周宝从镇海带回来的后楼都旗帜,还在继续巡曳和值守着内禁诸要。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明白了什么,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而在行在的另一端,随着行在自内而外相继敞开的各道门户,寿王进宫探视君兄的唱报声声,也开始回荡在偌大的行在宫殿群落之间。然后,又戛然而止在了作为天子养病寝宫——永安宫前的高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