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屡屡夜战不克,天明时遭遇华清宫分兵来援,内外大张旗鼓呼应下军心动摇,遂弃械远遁。但是随即又有西部温末将至,乃且战且退岭下……”
“第四日,老母宫之战,安西回鹘并甘州回鹘连炔来援,为骑步第八营并驻队暂编第二十五营,阻截于西绣岭下……”
“牡丹园之战……”
“福崖寺之战……”
“这么说,双方在仓促之下,居然就提前打了一个数万人的会战了?虽然大小十数战歼敌甚多而杀获数倍于损失;但也将机动兵力也给一下子都用上了,而暂时没有在城内发动攻势的余力,而只能处于收缩和调整当中了?”
周淮安一边沉吟着,一边顺手摸了正柔顺乖巧的依偎在脚边,而将臻首贴在大腿上任凭把玩的韩霁月。却是无视了另外两边同样是小侍儿的出身,却不得不苦着脸正在学习打下手的兜兜和住儿;以及她们时不时用眼波流转之间给投射过来的,“真是好狡猾”“原来还可以这样”诸如此类的隐隐怨念和其他情绪。
战争有时候不能光看兑子式的具体战损比,还要看每次战斗之后的诸多连锁反应,以及对于敌我相持和对阵期间力量消长的后续影响。大多数情况下,周淮安还是相信和尊重曹师雄为首,一线指挥官的临阵判断和太平将士们的军事素养比较好。
毕竟,后世那个喜欢给前线部队画“平戎万全阵”而限制将领主观能动性的高粱河车神;或又是喜欢扮演微操大师,而不惜屡屡越过战区和集团军的主官,直接给连队和技术兵器下命令,诸如突然让机枪前移五十米的那位“前古完人”。相应的恶果和教训累累犹在当前。
至少如今太平军主力部队所代表普遍高过当代平均水准的军事素养,可以确保就算一时的判断错误和处置失当,也有足够高的下限来兜底和保全有生力量。借用那句战略游戏上的话说,我的单位都是血多皮厚恢复力强的高级兵种,任你怎么跳也不能轻易破防或是拆塔。
但是我方一旦蓄势和发展完成,那数量甚多的敌方低级兵种就未必能够阻挡得住了。在这种情况下,天然的就拥有比敌方阵营更多的容错冗余,和长期打持久战的上限了。因此,作为周淮安这个层面上的最高领导人,所能做的也只是尽量保证后勤的充足和补给线的稳定了。
想到这里,周淮安将不知不觉伸进衣襟里的手抽回来正色道:
“替我草拟一份训令,就说我和大都督府都完全相信彼等前线军将的临阵决定;后方自有我一力维持而尚且无需顾虑其他;关内战场固然是天下争胜的决定性所在,但却不是扭转和改变唯一的突破口;所以关内战略目标的最低底线,只要求能够有效的调动和拖住西军大部,直到入夏就好了。”
这倒不是周淮安的心血来潮和拍脑袋的结果,而是西军本身互不统属而令出多头,多数时候各自为战的混乱后勤体制所决定的。因此,相比大战起来固然是后勤压力繁重而花钱如流水,却有五道十二路两百州之地产出和储备作为兜底的太平军;确保西军后勤补给的浪费和靡耗更大更令人发指。
因此从参谋组提供的具体数据统计和整体推演模型上说,在来自蜀地输供不足的情况下,光靠他们自西北携行而来的牛马和从本地抄掠所得的补充,根本无法维持的了如此规模军队的作战消耗多久;很可能还没有入夏,就先陷入到饥荒和困顿当中的打概率。
更何况一旦进入夏天之后,相对于这些出身干燥苦寒西北之地的西军联合,就等于进入了南方背景士卒居多的太平军,相对有利气候环境主场了。在此之前,坐拥数量优势而不愿意坐以待毙的西军方面,自然就有很大概率会想办法进行疯狂的反扑。
一方面是战术和战略上的双重投机,就此铤而走险的搏上一把;另一方面也是官军最常见的艺能,籍此消耗掉那些浮滥的杂牌力量和多余的消耗丁口;正所谓是只要赢了就可以打开局面,夺取上风和更多的资源补充以解外忧;而输了正好消耗掉杂牌武装而消除未来的内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