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先生,不久前执事省已经发出了王大诰,委派数十位择捡官带领部曲,前往各州郡地方催税和清欠,凡所过之处军主、僮主皆须协从。”
“坏了。”
这是崔致远全身激灵起来的第一个反应。
要知道自从自安东都护府归来的权臣清海镇大使张保皋被杀之后,籍着新罗金氏王族内乱不止而地方豪族、宗姓势力迅速做大,分驻新罗九州之境的十幢王军,却是因此愈发驰废和衰微不堪。
以至于地方豪姓已经渗透和掌握各地总管、都督、刺史之属,而架空和挟制了王臣将吏,逐渐对王京阳奉阴违、不顺王命,就如中土的藩镇割据一般的;以至于如今王令真正所出之处,仅限于五小京在内的近州少部分地区了。
而这些地方的黎庶百姓、奴婢隶民,因为要供养和敬奉王室及诸多贵姓门第,早已经是煎迫不堪而盈反鼎沸如干柴焦油了;他虽不知带真圣王为什么会如此下令,但如果再在这个冬日里继续催逼的话,那可真是一点就着的大乱可期了。
“快快,快给我换马,火速出城前往金海京(庆尚南道金海市)的淮南馆。”
这一刻的崔致远酒意已经小时的无影无踪,而对着驱车的傔从急促吩咐道:太平军的远行商团在金海京(今韩国庆尚南道金海市)建立所谓的“淮南馆”,以及相应船团护卫所控制的港市和城防,将是接下来最安全的地方了。
当地还有一个作为摆设的仕大等(新罗官名,别称大尹)庶王子金圭,在接下来的局面当中无疑是有所大用处的。
第1133章 无复鸡人报晓筹(四)
而在大江以南的江陵城内,同样是大雪过后初雯的一片洁白素净中。大讲习所藏书楼上坐在一副摇椅上的前渤海郡王、太尉、淮南节度使高骈,也在一边对着端坐在旁的侄孙高越,时不时口述着种种生平的回忆片段,一边享受着室内供暖的湿润和大板玻璃外阳光照射的温暖。
而在他的位置上,正好可以凭栏而出看见一览无遗的雪后初晴、明净澄碧的天光,还有那矗立在楼下莹白皎洁大地上的被压弯的青竹和一丛丛枝头怒放、芬芳暗涌的红梅,正所谓是难免诗兴稍起而口占了一首《对雪》
“六出飞花入户时,
坐看青竹变琼枝。
如今好上高楼望,
盖尽人间恶路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