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大多数时候这些书坊和小抄行当质问和非议的内容,都是某种意义上无关紧要的小节或是在一看就是取信力很低,只能图个乐子而虚无缥缈的荒诞故事上做文章,以实现“小骂帮大忙”的变相宣传和明黑时粉式反向唱赞歌的舆论目的。
毕竟,对于现今的太平新政权而言真正能够造成麻烦的存在,并不是这种只能靠街头传闻脑补和杜撰的路边社段子;而是来自体制内而熟悉各种运作模式和问题所在,享受新朝好处和便利同时却吃里扒外的两面人阴阳人;也唯有此辈才能通过九真一假的选择性真相,来炮制各种针对性的黑料。
而一些看似站在对立面上习惯唱反调的民间传媒,也可以将这些体制内的不满者钓出来。也许现在该到了将这些资源调动一部分到东都来了,这样不但可以填充和占领相应的舆论和娱乐的空挡,还能变相吸收一些对于鲜有新朝体制不满的存在,而将其直接或是间接纳入到政权外围的监控和掌握之下。
虽然在很短的时间思量了如此种种,却也并没有怎么影响周淮安继续观赏下去的心情;因此,在迅速收拾了场景之后,又回到了歌照唱、舞照跳的一片升平气氛当中;各色侍者和伶人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就仿若是之前发生的事情就是根本不存在的梦幻泡影一般。
当然了,在私底下的暗流涌动中,随着外间不断被发出去的指令和人员调动,而将潜藏在这座都邑水面下的浑浊给慢慢搅扰了起来;而作为此间主人的瑜娘,在回过头来也毫不犹豫做出了相应补救措施;将当晚有资格出入此处庭院的人员名录,还有在场的乐工、舞者和歌姬,都给聚集和控制起来,只待后续的详询和讯问。
只是当月色西沉中,周淮安带着意犹未尽的心情踏上归程之后,却又在第二天早起沐汤的时候接到了两个新报的消息。一个从江陵留守的后宅所加急送来了喜讯;就在两天前,怀孕已经八九个月的崔婉蓉和余洛真,几乎不约而同的间隔一天时间,分别为自己生下了一个女儿和儿子;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内容,已经由各自的母亲分别取了小名;其中,余洛真生的儿子叫做宸郎,而崔婉蓉生的女儿则被叫做念念,颇是很有时代特色所在。至于相应的大名和自号,则是照例由身为主母兼王妃的曹红药与周淮安商量着给取了。
然后是负责跨海进攻辽东而特别编成的派遣军一战成功;在轻易攻克了昔日安东都护府平卢镇所属的积利州(今大连市所属)之后,又一鼓作气攻下了由诸多当地土族所占据的,故建安州都督府建安城(今辽宁盖州市东北十五里青石岭)在内的十多座大小城池。
因此,在那些被重新编练和武装起来堪称虎狼出押一般的泰宁军旧部面前,盘踞在当地同时向渤海国和辽西卢龙军称臣的,以靺鞨、高句丽遗族为首土族势力或死或逃或降服;而其中产生的损失却是堪称微乎其微的不值得一提。
至于期间造成最大的伤亡,居然是因为负责督战和压阵的数团太平军,在弹压和约束那些攻陷城池之后,习惯性想要纵情烧杀掳掠的前泰宁军所在造成的。当然作为事后的补充手段,也通过犒赏酒食和分配战利品作为一松一弛的安抚和加强控制手段。
当然了在这个时代,来自草原上松漠都督府境内的契丹大八部联盟,还是遥辇部出身的第九任共选可汗痕德堇治下,并没有被作为附庸势力迭刺部的耶律阿保机给取代并统合起来的,自然也没有机会再如历史上那般侵入辽东境内了。
……
而在辽东半岛腹地的安市州安市城(今辽宁省鞍山市海城市营城子镇)头上,人称“木匠”的前蔡州将校马殷,亦是浑身披挂浴血站在几具尸体间,方才一脚踹开已经死透的敌兵,丢下手中砍卷的长刀,随又毫无间歇操起一杆备用的双刃手斧,再度迎面劈在一名满身腥膻的敌人胸腔中;
只见他眼睛眨都不眨的迎着喷面而来的满面血污,另手拔匕紧接无暇捅在绕过身后的另一名敌兵肚子上,任其哀嚎着佝偻下身子去。这才乘着敌势受挫稍退的间歇,接过身后递来的旗杆用力的插在墙头上,而在身后堆簇城下的士卒当中引发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来。
“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