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他一路飞奔十多里而逃到了距离永济渠下游不远处的内黄(今河北内黄县西北)城时,却发现城门已然四面洞开而城中守军也抢先一步逃的不知所踪,而只剩下一些在市面上趁火打劫的泼皮无赖之辈了;而乐从训身边也只剩下堪堪千骑了;至于那些他废了大气力所重新招募的“子将”,更是一个都不见踪影了。
然后他也不敢过多停留下在城墙低矮残破的内黄,而仓促搜掠一些食水又继续向东奔逃而去。然后,马不停蹄一路越过同样防守空虚且城防不足凭仗的顿丘、观城(今河北清丰县)数地;最终,才在乐氏仰赖为乡土故里而重修修缮和加固过的昌乐城(今河北南乐县)内停下脚步来。
然后,在这里他收拢流亡溃卒和简括青壮充入军中,又兼并了当地的守军之后总算是将麾下的人马恢复到了六七千之众,而号称上万人马;又从档牍府库补足了辎重粮草,大大犒赏了一番部下。这才有所底气和凭据而就此重新引兵,向着魏州治所大名府(今河北大名县)所在行去。
毕竟虽说他已经战败了,但是一个手中有兵的败军之将,和一个手中缺兵少将的败军之将,在魏博牙兵传统深厚的大名府城内,得到的将会是截然不同的结果。他才不过弱冠之年还有大把岁月可以享受,自然不想死也不想交出权位,那就只有想方设法请那些反对过自己的人去死了。
只是,当他一路紧赶慢赶的带兵行至大名府(今河北大名县)附近的魏县城下;却是再度突然遭遇了太平军的先发骑兵;虽然对方只有一个团(325员)左右的突骑,但却毫不犹豫的对着这支因为从昌乐携行过多辎重财帛的车马,而已经变得相当臃肿的魏军发起了试探性攻击。
只见他们一开始并不直接与之接战,而是沿着行今魏军的拉长的队伍奔走纵横之间,迫其不断的原地收缩和结阵;并试探出了弓弩射手相对集中的位置之后,就开始改弦更张的抵近到守备相对薄弱,对应也更加迟缓的辎重车队近前,以马上骤停的火铳排击打倒那些牵挽的士卒,惊吓和驱赶牲畜挣脱束缚四下乱蹿。
然后,又以这些乱窜的牲畜为掩护,不断的随意射击骚扰和小规模忽然突击,这些魏军大队人马在混乱中所露出来的边角破绽;虽然造成的伤亡对于魏军整体相对有限的很,但是却在惊惧疲惫当中大大拖延了行军速度,而令其饥渴不得安歇和进食片刻。
因此,这时候的乐从训却是再度做出了一个堪称是昏招的决定。他再度决意抛下已经混乱不堪的后队和部分人心惶惶的中阵,就此带着剩下相对精锐的半数士卒,就此轻装向着已在不远的大名府狂奔而去。结果,就在他勒令部下开始脱离之后,被抛弃的那些人马也当场奔溃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溃乱的后阵人吗也多少阻却和妨碍了,这一团太平突骑的后续追击,而让乐从训带领剩余的人马脱离了战斗。只是当他向着东北所在的大名府方向奔出数里之外,这时候,随着最后一点倒春寒的尾巴,天上也突然下起了冻雨。
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冻雨不但浇淋得这支人马浑身俱湿,也让这些饥渴疲惫的将士死活不愿再走,而不得不就近觅处避雨和休息片刻之所。但是这一次总算是运气垂青了乐从训所率的这支败兵。他们很快在雨幕当中找到了一处破败的大型祠庙建筑。
却是当地百姓为了纪念当年曾任魏州刺史,而在地方德政良多的一代名臣、两朝元老狄仁杰的神祠;虽然因为年久失修而难掩破败荒废,但是残余的建筑好歹让人有个片瓦的遮顶躲雨之所。而魏军也只能在沥沥滴水的漏屋破顶之下,就着雨水吃些干粮稍解饥渴;然后湿漉漉的靠壁、席地休息片刻。
然而,正当乐从训坐在祠庙正堂中,好不容易升起来的火堆面前,开始接下袍甲烘烤起冻的有些发麻的身子,喝了好几口部下奉献的烈酒之后,却是不免开始对着已经在尘灰和泥泞中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神龛暗自许愿道,只要自己能够安然回到大名府执掌权柄,就不吝重修祠庙而大兴香火为酬。
然而,就像是响应着他的心思和相反一般的,慢慢的外间雨幕也开始变得稀小下来;而隐约重新露出鱼肚白一般的天幕颜色来。然而下一刻,骤然响起的金鼓、哨子和喊杀声,再度刺破了有些稀疏的雨幕,而惊破了这些魏军残部短暂安歇的静谧时刻。
“是太平贼!”
“敌军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