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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残[校对版] 猫疲 2646 字 2023-03-17

而面对渤海国急忙派出来交涉和探寻的使者,中土新朝大举兴师问罪的理由也很堂堂正正而又名正言顺;既然渤海国世世代代都以中土臣藩自居而朝贡不绝,那为何又在新朝建立之际公然接受一个沐猴而冠式自称高句丽复国势力的臣服和进贡,这岂非是有问鼎中原而僭越天子名分之意。

而后这些分作数路攻入渤海国的人马,几乎都是在所过之处做着相同或是类似的事情。在各处路口和公开场合张榜告贴,并且雇人日夜宣读兴师伐罪的理由同时;还抓捕不肯合作和附从的渤海官吏,抄没贵族、豪姓之家而打开公私官仓放粮赈济民间;释放奴婢和其他贱籍,焚烧债券和身契;

他们甚至不抢劫那些士小民百姓,反而拿出真真正正的铜钱米布来,向着沿途所过之处采买物件和雇佣劳役;一下子就利诱、蛊惑和煽动了许多久苦于地方盘剥的无知小民。因此,现如今在显州城下的敌军当中,赫然不乏穿着破破烂烂却毫无例外披着件蓝褂的百姓青壮,在那里热火朝天做着挖壕掘地、堆土填河的劳役勾当。

而他们如此不遗余力的收买人心和占地安民的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而又令人毛骨悚然了;毕竟,渤海国也不是没有历经过边疆的叛乱或又是外族入侵的例子;但是无论如何这些叛逆或是外族终究是不可长久占据下去的,要求么给招安和收编,要么就是在暴掠财帛子女之后拿着输款自行退去。

但是对于渤海王族一下各家的统治,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妨碍和危害,反而在后续的权势斗争中令得出自中下门第的新贵以上位,而为朝堂带来某种意义上的新血和活力;但是这些入侵的新朝安东行营军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就像是贪渴的恨不得夺取和占据每一寸疆土,直接就掘了渤海王廷的统治基石了。

毕竟,作为外来者固然可以慷他人之慨的,给那些无知愚钝小民百姓,许以减免赋税和废除债契、废除奴籍的种种画饼;但是身为旧日统治的却是万万不能退让分毫,甚至在朝堂上提都不能提,不然就像是史上某位想要效法中原两税法,最后却突然醉酒落池身亡的先王一样,就此短寿早亡了。

然而,在被围困的显州城外的营地里,却是在紧张肃杀之余又洋溢着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因为,从后方招募地方民夫修缮的道路已经可以通行了,顺便还跟上来了一支颇为庞大的输送队伍,送来新进时节被积压下来的补给和指定犒劳品。

虽然渤海军在战事不利之后,也不是没有留下许多散于山野之间的残余兵勇;也有好些被打散的部民游骑,试图袭击过隶属安东行营后方的输送队伍;但是在三五十里所设的粮料所(兵站)和城邑内的粮台院所配备火器面前,几乎是无计可施的根本啃不动,反而被打死打伤俘获了好些而不论死活都竖在路边以为警慑。

反倒是春夏之家因为山洪泛滥和季节性出现的河流,还有过于茂盛的草木蔓生;给后方的输送队伍带来了不大不小的麻烦和妨碍;以至于一路征战下来之后前方军中的火器被迫开始节省着使用,而更多回到了原本冷兵器的作战模式当中去,将有些的火器子药作为关键时候一锤定音的决定性力量。

第2章 白马金羁辽海东(二)

当然了,作为渤海国长期仰慕唐化的结果,就是这些地方百姓对于入侵军队的唐人衣冠,并不会觉得陌生和特别的疏离感;更不没有机会产生非我族类其心必诛之类的念头了。

尤其是这些唐地军队不管做什么,都肯心平气和或是秋毫无犯的给钱或是米布,这就更让人无法拒绝了。因此尾随着这些运输大队一起到来的,甚至还有渤海当地人组成的商队。

虽然负责输送而来的物资已经足以满足安东行营军的绝大多数需求,但是架不住这些士卒手中既有充足的奉料钱,还有相应沿途攻战时抄掠而来的战利品,做起买卖来也不怎么用强。

当然了,这一幕只能让城头上的一众渤海国文武官员,牙咬切齿或是痛心疾首的拍着墙头,口口声声怒骂着“无君无父”“不知廉耻”“叛贼该死”之类的败犬式咆哮和哀鸣、悲叹之言。

虽然也不是有人信誓旦旦的声称日后若得转机,定要将这些枉顾大义和辜负国恩、里通外敌资敌自肥的狼心狗肺之辈,一个不留的斩尽杀绝、挫骨扬灰才能甘心;但更多人对此是悲观不已。

包括如今被推出来主持局面的中京牧守大全信在内,都不免心中隐隐有所感触;既然这些卑下之民和贱籍之人,都如此肆无忌惮或者说有恃无恐,那自然是有什么凭据和依仗,以至于都不对国朝光复抱有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