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此战毕了……今后都难以再回故土了?”
“怎么可能!”
朱老三却是搓了搓手中的土质,淡然笑道:
“我固然是要回故土去侍奉阿媪,还要与你大母、弟弟们终老故里呢;但就算你日后得以分镇在外,也是可以带着妻儿回国探望和祭祖的,朝廷也是断无不准之理。除非你还有别的想念?”
“说实在的,你我父子当不上如此优遇的,只是正逢机缘巧合成了那位圣上千金所市的马骨而已;如今得新朝恩泽甚多,足以令世人羡妒不已了,千万要记得盈满则亏、过犹不及的基本道理啊!”
“当然了,你须的知晓这渤海可是个海东大国啊,百年生息之后的国势之盛已然不下当年的高句丽了,据前朝张建章的《渤海记》称:举国编户数以百万计,尚还不算那些土生部民和延边附族呢?”
“就算朝廷重建了安东行营,而尽取其望要大邑以为控扼,尽收归化之民为治理,但是在别处依旧有着足够的土地人口,令我辈尚有诸多可为的大展拳脚之处啊!这就是新朝的气度和胸怀所在了……”
而作为后方输送前来的押队军将钱具美,也在对着老熟人辽东叹息道:
“你却是有所不知啊,光是这安西两年光景的货殖出入,就已然将头期的债单偿付干净了,剩下净是白赚的啊。是以现今两京那些得力的大商巨贾、富室豪家都在鼓噪上书,请求朝廷增发第四期的西域光复债了。”
“又比如那些往来渤海倭国、新罗之间的本地大贾李延寿、李玄光之流,又何苦主动为本军提供襄助和引路?除了许诺一个上国的出身之外,还不是看上了暨此南下之地广府,乃至安南的专属商路之利了。”
“这渤海之地打下之后,与新罗、倭国及流鬼(库页岛)诸部,在海路连成一片之后,期间所滋生的利害关系,又何止这些呢?”
“你怕是还没看见刚送来的国中邸抄吧,现在就连开拓不过五年的云南都督府,都开始往外送铜料了,而且一送便是五百万斤,连带两京契市上挂单的铜价都顺势跌落不少了……”
“这不,说曹操就曹操到了……”
正在他们的话语之间,随着长途跋涉抵达的新式六寸铜炮(九百斤)和铁瓮似的短管臼炮,相继在预设好的炮位当中准备停当,攻城准备前的最后一环也终于被补上了。
随着被首发正中墙头,而在城堞迸裂开来的烟尘当中大呼小叫着奔波乱走的守军,而朱老三也对着犹自疑虑和惶然的长子朱友裕意味深长道:
“听见了么,这便是新朝的天命所在啊……有这一番天命在,就无虑那些已经拿惯了刀枪弓箭的外镇分藩,能够翻出什么花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