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尚未正式接战的双方阵营对峙当中,在高举诸天菩萨、护法天神彩绘的旗幡下,开始敲打法器吟唱着《大金刚势至胜军》经文,隔空做法和祈祷的光头僧侣;与对阵须发垢结、赤身涂满油脂和香料,带着花环和彩冠在烟熏火燎的烟雾中跳舞的婆罗门祭司和长老,形成了某种鲜明的对照。
而在河流延伸向远方的下游山丘、树林之间,作为一触即发的大战前的开幕和序章,来自两军阵营的三五成群斥候、游哨,还有小队的巡逻和警戒骑兵们,正一次次的遭遇战当中相互截杀、缠斗着;时不时就有人败逃而走,然后又被追逐击杀、弃尸于恒河之畔。
然而,最先动起来的却是来自提婆城内据守的北方诸侯联军。随着轰然打开的雕着古朴花纹和传说故事的数处城门轰然打开,顿时杀出来许多高举着马头标、象首旌和日炎旗,身穿链甲背心和小包头,手持小圆盾和宽头砍刀的士兵来;眼看就要与城外抵达的注辇国援军,呈现腹背夹击之势。
然而,下一刻突然大片迸溅而起的灰烟和土团,像是一蓬蓬喷泉似的在这些冲锋中的王城守军中炸裂开来,也将他们大举冲杀的攻势冲开、震散的七零八落;却是提前一天连夜所埋设下的伏地雷就此开始发威了;然后,严阵以待的栏栅和壕沟、土垒背后的弓弩火铳齐声发射,淹没了这些主动出击的敌军。
而刚刚抵达城外的注辇军,也像是受到激励和呼应一般的,在来自河上雕梁画栋大船的鼓号声中,不顾后方上位完成的展开的布阵,在刺耳的金鼓敲击声中,以具列于前布衣褴褛的杂属土兵为先导,涌向了南军据守的阵垒,然后是车阵和象军也在次第的号令声中,小跑加速和摇头摆尾的缓缓退进……
然而,无论是象军还是车阵在出列异端距离之后,却都不约而同的避让开了看起来就阵容森严的中军部分,而毫不犹豫的加速扑杀向了南军看起来更加杂驳和纷乱的两翼,那些海外义从和助战土兵所阵列在外,只有简单拒马作为阻碍的数十个层叠不已的阵营。
因此,当他们带着铺天盖地汹然之势即将逼近缺少掩护的南军两翼之际,作为中线先发的杂属土兵,已然毫不意外的在持续放射的弓弩和火铳排射的打击下纷纷败下阵来;而那些即将接敌的南军两翼,也像是不堪忍受在巨兽和战车面前,一下子就丢下手中的刀牌长矛四散溃乱开来了。
然而,下一刻气势如虹的右翼冲阵战车之中,突然就纷纷仰头飞翘了起来,将车上弓矛标手一起抛扬上了天空;却是在即将接战的刹那间,接二连三的陷落在了平地中空的隐藏壕沟、陷坑当中;又毫无间歇、人马嘶鸣的前后撞击在一起,人仰马翻的相互绊倒、蹦碎开来;
而原本已经逃散开来的那些前列步卒,也在后阵披甲督阵的各家部曲威逼和驱赶之下,纷纷捉刀持矛转回来从侧后方向包抄和围拢向了这些在阵前堆积太多,而逐渐失去冲击势头相互堆积在一起,亦是一时难以掉头的车兵们,用梭镖投射和长矛戳刺,将他们驱赶、挑翻下来。
而在左翼的战象冲击和践踏的威胁之下,轰然散去的南军土兵背后,一下子就露出来了数道低矮的土垒;以及土垒背后严阵以待的成排炮车。下一刻,只见这些蓄势待发的炮车火光烟团吞吐之间,轰然迸射出双倍分量的散子,暴浇如雨的迎面扫散在那些目标硕大的战象群中。
瞬间就像是迎头砸开了一片红白飞溅的血雨腥风,被打断长鼻、穿透了藤甲下的胸腹、头脸的战象,连同背上变得支离破碎或是残缺不全的战垒,轰然哀鸣惨叫着倒了一片;却还有更多后队尚未波及的战象,则是在巨响轰鸣和火光的几度惊吓之下,毫不犹豫侧头转身乱跑乱撞在一处,而将背上的战垒和士卒摔下、甩飞或是撞碎、践踏在脚下。
当场崩溃的象军就像是触底反弹而中心开花的冲击波一般,毫不犹豫了反身冲乱、冲散了象军中紧随掩杀而来的护兵,又在大举逼近的后阵注辇大军之中,慌不择路的冲撞和践踏出一道道,充斥着肝脑涂地和血肉狼藉,嘶声惨叫连天的不规则血路来。这时候,来自围城阵营的中军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发力。
因此在小半天之后,恒河岸边已然是尸横累累一直延伸到河滩深处,而在犹自漂浮不定着许多溺毙的尸体,又夹杂努力挣扎游水试图逃离战场追击注辇兵的河面上,那些试图靠近过来救援的注辇国输送舟船,也再度遭到了推上了岸边高地的南军炮车,用特制纵火弹和开花弹的轰击。
只见一团团的烟云迸射之间,那些注辇国的舟船就接二连三的被点燃起来,或是被凭空轰击的帆缆、划桨具碎,而毫无遮掩的船板上和下层底仓内亦是血流成河的在河面上纷纷的打横、失控起来。至于河上那艘最大、最为豪华的宫殿式大舟,虽然尚在炮车的射程之外,却是被那些损毁的船只阻住去路而亦是动惮不得。
眼看的船上一群衣冠华丽的注辇国王公贵人之属,在走投无路之下竟然纷纷跳入水中,而向着对岸奋力游去;然而,他们游水的效率,显然没有从岸边撑船追击的南军士卒更快;大多数人还没有机会抵达岸边,满身污泥爬上河岸去就已然被追上,然后用套索和抛网裹住,淹了半死不活之后反拖回来……
“这就是一打一片的开花子啊,可比向前那一打一条线的球炮子厉害多了……只可惜作价还是贵了些,每打一发,便就是一缗(八九百文)多钱化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