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活的农人汉子站起了腰,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子,道:“小伙子,这就是宣府镇的地界了,再往前走二十几里就到小镇上了,听你说话有些乡音,莫非小哥也是宣府人?”

崔响道:“回大哥的话,我确实是咱宣府人,在七岁那年全家被鞑子掳走到辽东作了包衣,新皇收复了辽东,我这才得以脱身,想着回到故乡,将来能落叶归根。”

汉子听后一阵唏嘘,暗道这孩子真可怜,当年建奴从宣府入关,掳走了太多的汉人。

他回头望了一眼翠绿的庄稼,抬头看了一眼日头:“小哥如若不嫌弃,正午就去我家吃上一口,估计这会儿你大嫂也准备妥当了,前去歇歇脚,也好走完剩下的路。”

感受到家乡的淳朴,崔响有些感动:“那就叨扰大哥了。”

一顿饭吃的很快,却给了崔响很大的震撼,他没想到的是现在的庄稼汉一顿晌午饭竟然如此丰盛,有肉、有面、有小菜,还是记忆中的味道,让人踏实。

到了镇上崔响更是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东瞧瞧西望望,多少次午夜梦回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却是早已变了模样。

一个他想都不敢想的模样,平整的路面、林立的楼宇、熙熙攘攘的人群、人们虽穿着朴素但是却干净整洁,再也没有了边塞穷困之地的模样。

人们披着夕阳的余晖在街上散步,人群之密集比他记忆中的赶集还要热闹。

街道上的说书人不时还讲着镇朔将军杨国柱的英勇事迹,还有杨家小姐受封贵妃之事。

正当崔响沉浸在家乡的美好之时,钟楼上传来急促的钟鸣,警示着人们有敌人逼近。

崔响面色一沉,习惯性的往地上一趴,只听大地微微震颤,远处有大量的骑兵奔来。

崔响像被针扎一般又猛地从地上跳起,口中大喊:“敌袭!”

原本嘈杂的街道瞬间安静下来,过了半晌人群轰然而散,四处奔逃。

无处可去的崔响找了一个角落藏了起来,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个个凶悍的蒙古人兴奋地呼喊着杀入了小镇中,逢人便杀遇人就砍,到处洗掠。

夕阳的余晖中在此时也变得不再美丽,血流成河的道路在夕阳的映衬下格外妖异,就像是来到了十八层地狱一般,夹杂着哭嚎、惨叫,把崔响尘封十年的记忆抽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