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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工匠和村民们不懂,闻言纷纷露出了庆幸的笑容,然后乱糟糟地夸起宋根。

只有顾青仍面色铁青,站在憨叔面前浑身直颤。

作为一个多少有一些现代医学常识的人,顾青知道憨叔挺不了多久,他的致命伤根本不是额头的伤口,而是砸在头上的那一棍,那一棍力道实在太可怕了,再坚硬的头骨也难抵挡,此时的憨叔,已非常接近脑死亡的状态了。

更令他无力的是,憨叔即将在他面前死去,而他,作为一个现代穿越的人,竟毫无办法救他的命,那种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逝去的感觉,如同他自己的身世一般,想改变,却无可奈何,只能留下一生的阴影。

究竟是怎么了啊。

明明中午时还在与憨叔畅快谈笑,聊家长里短,聊那些陈旧的情怀和谨慎的梦想,聊他的家人,也聊瓷窑的未来,那双苍老浑浊却对未来充满憧憬的眼睛,此刻却已没了神采生韵,只剩了一具能喘气的躯壳。

世事多变,祸福无常。可是横祸为何非要降到这位无辜的朴实的老人身上?

顾青很自责,自责为何不多派一些村民在窑口轮流巡夜,为何不将憨叔留在村里过宿,为何不对那些可能出现的危机提前做出预判和布置。

他终究低估了人心,代价是憨叔的命。

顾青环视四周人群,声音很平静地道:“知道是谁干的吗?”

工匠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当时一片漆黑,唯有憨叔与他们正面相遇,可离得实在太远,根本没人听清双方说了什么。

顾青笑了,他自己都奇怪,这个时候居然能笑得出来。

“没事,不怪你们,是我疏忽了。”顾青望向地上躺着的憨叔,眼神变得很哀伤。

宋根瘫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憨叔,神情茫然失措,显然他对自己的医术也没多大的信心,刚才的欢呼不过只是一句祝福而已,此刻憨叔的脸色已蒙上一层淡淡的青灰,那已是死人的脸色了。于是宋根的神情也渐渐变得哀伤,他从未似今日此刻般痛恨过自己浅薄的医术。

顾青跪坐在憨叔身前,帮他抚去一缕乱发,垂头握住他那没有温度的手,静静地陪他度过生命里最后一刻的时光。

周围的工匠们渐渐从喜悦中清醒过来,因为他们看到顾青的表情,他的表情毫无喜悦,于是所有人都明白了,所谓的“死不了”不过是一句可笑的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