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得知鲜于仲通竟然是一位进士出身的文官后,心情莫名有些沉重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问题是,顾青住在石桥村,这里有他的朋友,有他的基业,天子派来这么一位文官统领剑南道文武诸事,旁边的吐蕃和南诏还不得乐坏了?若剑南道烽烟四起,他的基业有被毁的危险,他和朋友更有可能要过上颠沛流离的逃难生活。
这个时候顾青突然无比痛恨自己前世为何不多学点历史知识了,因为鲜于仲通这个人他并无太多印象,也无从知道他当节度使后剑南道发生了什么。但顾青隐隐觉得,这位文官上任节度使对剑南道来说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诗词不过是小道,为了一首词竟带着随从从青城县赶来这穷乡僻壤,完全没有考虑催他上任的调令,说得好听这叫文人雅趣,或许在士林里传出去是一段佳话,可他如今最重要的身份不是诗人文人,而是统领一方将士保一方水土的三军主帅。一个战火随时可能被点燃的地方,来了一位不慌不忙的节度使,仅看这副做派,顾青便感觉剑南道要凉。
“好词,若真是你作的,老夫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先前你我那段过节,反倒是不打不相识的佳话了。”鲜于仲通啧啧赞叹,说完还哈哈,好像说了个很好笑的笑话。
幕宾非常有眼力,第一个笑了起来。
宋根生也勉强笑了两声,顾青扯了扯嘴角表示自己捧过场了。
接下来鲜于仲通对顾青的态度热情了许多,开始主动与顾青探讨诗文,从南北朝的骈文体说到建安诗派,还有什么陶谢的田园诗派,以及如今长安城正当红的高适岑参的边塞诗派等等,说起诗文来鲜于仲通眉飞色舞,神情无比神往,仿佛亲身参与了所有诗人的创作过程。
顾青一直听着,想打呵欠,有点无聊,不如看蚂蚁搬家。
不知过了多久,鲜于仲通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口,看着顾青满意地笑道:“老夫本对你有些芥蒂,不过从刚才你我畅谈诗文的谈吐来看,你是个不错的少年郎,老夫已不怪你了。”
顾青惊了:???
刚才我有谈吐么?我畅谈了吗?
鲜于仲通兴致颇高,忽然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将脚上的靴子和足衣脱去,扎得严实的头发也刻意弄得零散,披头散发赤着双足大笑道:“有诗岂能无酒,左右,酒来!”
身后的随从急忙解下腰间的一只皮囊双手递上。
鲜于仲通接过,仰头大灌了一口,哈哈笑道:“痛快,再来一口!”
又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