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绅们还是给了面子,毕竟宋根生之前斩了姓蔡的豪绅,立威在前,怀柔于后,豪绅们就算心里不情愿,但看在宋根生好言好语商量的态度上,还是同意了。
最后宋根生在信里说,蜀州刺史府的别驾明年开春就致仕告老了,宋根生想运作一下,他以顾青的名义向剑南道节度使府的鲜于仲通送了一套精美的蜀州青窑瓷器,不出意外的话,鲜于仲通看到这套瓷器应该会闻弦歌而知雅意,让宋根生升迁蜀州刺史府别驾。
这封信顾青看了好几遍,先是欣慰地笑,再看几遍,顾青怅然若失地叹息。
明明都是同龄人,顾青却不知为何有一种孩子长大了,老父亲却垂垂年迈的感觉。
宋根生终于不再是那个热血沸腾的单纯少年,与济王死士一战后,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很多。
他懂得了用委婉的方式慢慢实现他的理想,他懂得了向当地豪绅妥协,在妥协中为百姓争取生机,他懂得了权力二字的重要性,正在用曾经最不屑的行贿方式运作得到更大的权力,再用权力反哺父老乡亲。
顾青的心情颇为复杂。
既欣慰于一个懵懂少年终于成长为沉稳的男人,又失落于残酷的现实扼杀了一个少年的纯真。
世情哪有那么美好两全?既能保持纯真不变色,还能顺手实现少年的理想,它只是一道单选题。
脑海里闪过当初那个夜晚,无数江湖豪侠义无反顾冲向济王死士的情景,他们的音容笑貌仍历历在目。
那么多人的牺牲,换来一个少年的成长,但愿,宋根生不会让他们失望。
顾青又将信看了一遍,然后起身去了书房,提笔给鲜于仲通写了一封信。
以顾青如今的地位和爵位,与鲜于仲通写信自然不必拐弯抹角,信里开门见山地请鲜于仲通帮忙,迅速将宋根生调升蜀州刺史府别驾,写完后顾青想了想,觉得还是要给鲜于仲通一点甜头,塑料兄弟也需要联络感情的。
于是顾青又添了几行字,告诉鲜于仲通,他最近时常被天子召见,偶尔在天子面前为鲜于仲通美言过几次,所以剑南道节度使的位置目前几年应该是稳稳的。
其实顾青在李隆基面前根本没提过鲜于仲通,跟塑料兄弟来往必须要权衡得失利弊,目前来看,顾青能当官靠的是鲜于仲通的报捷功劳簿,但顾青的青窑也帮了鲜于仲通不少忙,不但简在帝心,而且巩固了他与杨国忠的关系,同时还博得了杨贵妃的好感。
两厢比较,顾青与鲜于仲通之间的人情债算是扯平,当初他与鲜于仲通彼此心照不宣地暗示过,青窑运作成贡瓷是互相利用互相成全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