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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长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妹妹已出嫁,弟弟在家种地,地少人多,一家人太穷了,迟言不得不出来当兵吃皇粮,好在三代清白,审查过后便进了左卫,每月能拿少许的兵饷接济家里。

只是迟言天生体质较弱,在长安时也是挂在车尾勉强不掉队,如今来安西,照样是挂车尾,操练才几天的顾青都能轻松超过他,显然迟言的体质天生不适合当兵。

很老套的故事,左卫里少说有一半的人都和迟言一样的际遇。

这支军队里的将士,其实大部分把当兵看作一种谋生的职业,而不是为了信仰。

这个年代的底层人民其实根本没有信仰,唯一的信仰就是活着,如果能活得好一点自然都是愿意的,所以当官便成了唯一能驱使将士们为国拼命的理由。

很现实,但也无可厚非。“活下去”这个信仰,其实高于一切神神怪怪的信仰,今生都难以维生,就不必说那些虚妄的来世了。

但是在军队里,将士豁出性命杀敌,终归是需要信仰的。为家为国,为自己最在乎的人和事,为身后的万丈深渊……什么都可以,但不能纯粹为了钱和粮食,一支纯粹为了钱粮打仗的军队,上了战场注定胆气会弱一截,因为潜意识里,保住自己的性命才能享受钱和粮食,都这么想的话,没人肯奋勇杀敌。

与迟言的简单一席话里,顾青想到了很多。

迟言的想法几乎可以代表整支左卫军队,说穿了四个字,“当兵吃粮”。

可是对主帅来说,麾下的将士如果只是为了吃粮而当兵,未来上了战场,他们的战力能信任吗?

府兵制的破坏,雇兵制的弊端,如今已完完全全地摆在顾青面前了。

……

龟兹镇,福至客栈。

今夜的福至客栈被安西节度副使顾青包了,下午时分便有数十名亲卫过来清场,所有不相干的客人被客客气气请走。

夜幕降临之时,客栈外顿时热闹起来,无数将领披甲而至,各自的亲卫部曲守在门外,客栈内则是将星汇聚,喧嚣非凡。

顾青来安西上任已有两个月了,这是第一次以官方身份正式宴请安西军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