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嗯了一声,道:“心怀异志也好,闯祸也好,无非是说法不同,安西军戍卫大唐西面防线,不可有失,主帅更不能是一个经常闯祸之人,顾青已不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了,还是调回长安吧,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再怎么闯祸,朕也安心。”
话说得委婉,然而高力士还是听出来了,李隆基又犯了疑心病,军队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令他感到不安,然后马上思考要不要调整。
兵权向来是非常敏感的东西,尤其是大唐有了一个令李隆基深深忌惮而无法削权的安禄山,对别的节度使自然要更严厉,将隐患消弭于无形。
侍奉李隆基多年,高力士立马明白了他的心思,此事关乎李隆基最看重的社稷隐患,高力士也不敢再帮顾青说话了,于是垂头道:“陛下英明,是否召中书舍人拟旨发往安西?”
李隆基沉思许久,道:“拟旨吧,着令顾青迁调长安,安西节度使一职由裴周南暂领,择日再选主帅赴安西任节度使,顾青回长安后可封……”
犹豫片刻,李隆基缓缓道:“便封他为右卫大将军吧,顾青虽年轻,但有军功在身,又向朕献了平吐蕃策,不可寒了功臣之心,朝堂里熬练几年,打磨一下锐气,待到他性子老成沉稳了,朕再将他外放做官。”
高力士凛然一一记下。
顾青调离安西的事决定下来了,李隆基心头仍很沉重,最近总是心神不宁,来到华清宫避寒也没有舒缓心情,宣了太医看过几次,太医也说不出究竟,只说是阴虚血衰之症,开了几副不痛不痒的方子,吃了也没见好。
李隆基的心神不宁其实与身体无关,而是他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大祸事,如今唯一令他不安的人,只有安禄山了。
“范阳三镇最近可有动静?”李隆基问道。
高力士低声道:“据眼线来报,范阳三镇外松内紧,兵马虽无调动迹象,但三镇将领却频繁出入安禄山节府,似乎……不太妙。”
李隆基眼皮一跳,思索许久,咬牙道:“上次杨国忠与诸臣上疏,考虑安禄山身体抱恙,可将河东节度使另委他人,安禄山可有话说?”
“安禄山并无奏疏送来长安,好像完全不知此事。”
李隆基冷笑:“不知?他不过是装糊涂罢了……”
高力士犹豫了一下,道:“既然他装糊涂,陛下何不顺水推舟,另委他人为河东节度使,将此事坐实了,如何?”
李隆基摇头,黯然叹息道:“投鼠忌器,做得太生硬了,恐有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