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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快七十岁的迟暮老人,还能像当年那般得意飞扬,从容面对一切噩难吗?

无论体力,智慧,心境和时势,都与当年完全不同,李隆基这次是真觉得绝望了。

高力士轻轻走入殿内,站在李隆基身边温言安慰道:“陛下勿忧,安贼不过是癣庎之疾,不足虑也。天下正统仍是李唐,这是任何人都夺不走的,安贼跳梁小丑,妄图挑衅天威,终将被天下耻笑。”

李隆基擦去了眼泪,索然长叹道:“朕……只是觉得自己真的老了。朕已骑不上战马,拎不起长戟,无法与将士们南征北战,原本以为大唐在朕的治下能够盛世永绵,百世不衰,临到暮年才惊觉这个念头多么可笑……”

“朕,本应在史书上留下重彩浓墨,可恨安禄山,一场叛乱将朕的身后名全毁了,后人翻开史卷,看朕这段治下的大唐,究竟该夸朕创下盛世,还是骂朕有眼无珠,误信奸佞,而致天下之乱?”

“盛世自朕而起,又自朕而逝,岂不可笑?如同人生一场黄粱大梦。”

高力士眼眶泛泪,哽咽道:“老奴求陛下莫出消沉之语,陛下,大敌当前,陛下当振作。”

李隆基阖眼半晌,睁开眼时又恢复了清明。

“天下兵马大部皆在节度使之手,剩下的七大节度使你觉得会有几人起兵勤王?”

高力士毫不犹豫道:“七大节度使若闻长安危急,一定都会起兵救驾的。他们都是大唐的忠臣。”

李隆基讥诮一笑:“忠臣?此时此地,朕还敢相信‘忠臣’二字吗?”

高力士一凛,垂头不敢回话。

李隆基忽然又道:“安西节度使离长安最远,如今领兵的还是裴周南吗?”

“是,顾青被陛下调回长安后,曾有旨意令裴周南暂领安西节度使。”

李隆基皱眉:“裴周南暂领节度使不过是权宜之策,一介迂腐文人,怎能领兵?逢此危急之时,裴周南不宜领安西军,否则恐生变乱。”

“陛下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