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羽急忙行礼道谢,随即笑容渐渐收敛起来,忽然叹道:“虽说义师主帅是安节帅,但愚弟却觉得这半壁江山大多是史将军打下来的,安节帅动动嘴皮子便当了皇帝,史将军前方浴血厮杀,终究也只封个郡王国公……”
史思明目光闪动,皱眉不悦道:“贤弟此话过分了,不可背后妄议节帅,否则会惹祸的。”
冯羽笑道:“愚弟与史兄是知己,有些话说出来难免耿直了些,但愚弟是真为史兄不值呀,自范阳起兵以来,史兄历经大小数十战,每战皆身先士卒,身上的伤至少也有十几处了吧?这可是拿性命博前程呀,可安节帅呢?他做了什么?他只是在帅帐里动动嘴皮子,还常常兵败失利……”
“史兄啊,恕愚弟眼拙,实在没看出安节帅有何过人之处,义师占了关中后,愚弟便觉得咱们的气运受阻了,好几次被顾青的安西军打得灰头土脸,安节帅却拿他无可奈何,如今更是不敢南下一步,愚弟心中妄自揣度,若换了史兄为主帅,想必咱们义师不会是今日这般窘迫光景吧?”
史思明顿时色变,紧张地环视左右,发现附近无人后,才轻声叱道:“贤弟慎言,这些话以后再也莫提,否则连我都会被你连累!”
冯羽忽然凑到史思明耳边,声若蚊讷道:“史兄,你的心里恐怕也没那么服气吧?明明战功赫赫,明明江山是你拿命打下来的,凭什么让别人来决定你的前程?给别人封官赐爵的人为何不能是你?”
史思明浑身一震,压低了声音严厉地道:“冯羽,你要害死我吗?”
“非也,相反,愚弟不甘心史兄只是安节帅手中的一颗棋子,愚弟想帮你再进一步,若史兄没这胆量,那便是愚弟看错了人,今日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史兄仍旧当你的忠臣,我呢,继续当我的纨绔子弟,赚点小钱,玩玩女人,一生足够了。”
史思明面色变幻不停,内心仿佛在激烈挣扎。
冯羽暗暗冷笑。
他知道史思明其实早有心思,只是这些心思不可告人,而且时机也不成熟,这些念头只能埋在心里,等待时机到来。
一支大逆不道的叛军,它根本就是一个狼窝,军中部将皆是狼子野心之辈,怎么可能安安分分地当别人的臣子?
若论野心,冯羽早已看出史思明蠢蠢欲动的心思,安禄山麾下的第一大将,在安禄山面前常年忍气吞声,受尽了屈辱,怎么可能没有反心?
如今眼看安禄山要称帝,冯羽暗自判断了一下,史思明一直在等待的时机约莫已经来了,甚至于,当面向安禄山劝进,便是史思明在主动制造这个时机。
所以冯羽才会对史思明说出这番诛心的话,来试探史思明的反应,说来也有些冒险,但看史思明只是斥责,却并没有更激烈的反应,冯羽暗暗心喜,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史思明果然有反心,而且此时的他需要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