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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抓住尼尔森拍在他肩膀的那只手,甩到了一边,嚷道:“走开,尼尔森,你知道你的熊掌有多大力气么?我的肩胛骨都快要被你拍碎了。好吧,看在上帝的份上,三十刀就三十刀好了。”

尼尔森伸出了巴掌,等在了半空中,汤姆耸了下肩,微微摇着头,轻叹了一声,也伸出巴掌,跟尼尔森轻轻对了一下。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了三张十元面额的美钞,交到了尼尔森的手上。尼尔森接过美钞,放在嘴边亲吻了一下,然后举向了空中,动作相当夸张。“噢,上帝啊,你知道我有多么的爱他么!”尼尔森收好了美钞,拿出钥匙,打开了铁栅栏上的锁。

“走吧,两位,天知道我这三十刀什么时候能赚回来。”汤姆冲着罗猎安翟二人叹了声气,转身先迈开了腿。

罗猎安翟愣了愣,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跟在了汤姆的身后。防范如此松懈,使得这哥俩不免产生了想要逃走的念头,而那个相互交换的眼神,便是在告诉对方,只要出了警署,便立马撒丫子跑他个奶奶的。

然而,刚走出牢房的大门,罗猎安翟二人便不约而同地打消了逃跑的念头。门外,两辆黑色别克轿车旁,立着五六名粗壮华人汉子,见到汤姆出来,其中一人立刻递上了一根雪茄。汤姆叼上雪茄,那人手中已经划燃了火柴,汤姆低下头,就着火点燃了雪茄,深吸了一口,缓缓地吐出了一个惬意的烟圈。

那人给汤姆点完了雪茄,单手轻扬,将火柴弹了出去,仍在燃烧的火柴梗带着一丝青烟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了路边的草丛中,再一扭头,那人看到了罗猎和安翟。“滨哥,怎么是两个小孩?”

汤姆的中文名字叫曹滨,祖籍平波,十五岁那年,跟父亲一道偷渡到了金山。他父亲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在金山做劳工的条件又非常艰苦,到了金山不过一年,他父亲病故,留下了十六岁的曹滨孤身一人独自打拼。二十年时光犹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如今的曹斌在金山一带华人劳工中拥有着绝对的权力和地位。

“他们两个,让我想起了二十年前的我。”曹滨淡淡回应。再抽了一口雪茄后,以右手拇食两指捏住了雪茄,向身后扬去。手下兄弟立刻接了过来。

曹滨转头看了眼罗猎安翟,拉开了车门,坐进了轿车的后排座上,手下兄弟立刻为曹滨关上了车门。车门刚关上,曹滨却打开了车窗,吩咐道:“让那俩小子上我车吧。”为曹滨点烟的那兄弟立刻将罗猎安翟带了过来。

轿车启动,出了海关警署的大门,驶上了海滨大道。笔直宽阔的水泥路面,两侧高楼林立,呈现出一幅现代繁华的景象。罗猎坐在后排座的中间,目光直视轿车前窗外的景象,心中虽有感慨,但面若沉水,不动声色。身旁安翟则透过自己一侧的车窗看着一侧的高楼大厦,嘴巴里不由发出啧啧的惊叹。

“你们两个,真的是偷渡过来的吗?”后排座左侧,曹滨仰靠在座椅后背上,微微闭起了双眼,问话的声音很轻,口吻中有着一种不咸不淡的感觉。为曹滨点雪茄的那兄弟坐在副驾的位子上,此时半转过身冲着罗猎安翟警告道:“你俩最好说实话,滨哥不喜欢爱撒谎的孩子。”

安翟转过头来,刚要开口,却被罗猎抢了先:“我们不是偷渡,我们是大清公派过来的留洋学生,因为在船上指认了一个贼偷,遭到了那贼偷的报复,骗走了我们两个的证件。”

曹滨听了,却无任何反应。

轿车在海滨大道上行驶了一段,然后转向了东方,只见道路两侧的高楼大厦更加密集,而路上的车辆及路边的行人也多了许多。繁华区域也就这么一段,再往前,高楼逐渐稀少,但路边的行人却是不减,只是,单看衣着打扮便可分辨清楚,此一带,华人居多,洋人稀少。

“到家之后,把辫子剪了吧。”眯着双眼的曹滨冷不丁又冒出了一句。单听曹滨的措词,似乎有着商量的余地,但细品曹滨的口气,却有着不容抗拒的意思。

不等罗猎安翟有所反应,副驾位子上的那兄弟倒是回答得干脆:“是,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