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易青又是一声长叹,道:“我也是这样劝慰自己,即便能放下跟那铎的恩怨,可我也要活下去啊,我身无分文,只能依靠胡家班以前兄弟姐们的接济勉强糊口,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啊,因而,我就寻思着想回到老家去,能东山再起最好,不能的话,家里还有几亩薄田,粗茶淡饭,了却余生。哪知道,刚到了洛杉矶,还没来得及买上船票,大家伙给我凑的盘缠便被偷了。”
罗猎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若是稍有些感恩之心,也不会受了那铎蛊惑而对小安德森下此狠手,到头来,却落了个流落街头的结果。”
胡易青躲闪开罗猎的目光,将脸侧向了另一方,黯然道:“谁说不是呢,可是,后悔已经晚了呀!”
赵大新叹道:“若能悔过自新,我想,什么时候都不算晚,胡班主,今晚你且安心住下,明天我给你买船票,送你回去。”
胡易青激动道:“胡某对你彭家班多有不敬,可你却以德报怨,胡某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胡易青说着,挣扎着就要翻身下床,却被赵大新一把按住了。
“胡班主不必如此,你我均是华夏儿女,在这异国他乡,本就应该相互帮衬。说句实在话,你出事后,胡家班被迫解散,我师父从你胡家班中也选了十几位优秀演员,虽然没能列入彭家班来,但也留在了环球大马戏团。小安德森还是将你胡家班那十几名演员归到了彭家班的名下,所以,我彭家班这几年也算是在你胡家班的身上赚到了一些钱财,资助你回国船票,也是应该。”赵大新见到胡易青的状态逐渐转好,于是便把剩下的半份汤和大半个汉堡递给了胡易青,并道:“你饿得久了,可不敢暴饮暴食,把这些吃了,便休息吧。”
胡易青道:“你们救了我,又答应给我买船票送我回去,我胡易青已经是感恩戴德了,又怎么能再占了你们的房间呢?我还是出去吧,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一夜就是了。”
赵大新迟疑了一下,道:“嗯,这样吧。”赵大新从口袋中掏出了几张一美元的钞票,塞到了胡易青手中,“虽已是春季,可今年的春天却是春寒料峭,这些钱你拿着,找家小旅馆住下吧。”
胡易青再次挣扎起床,但这次,赵大新没再阻拦。
“谢谢大新兄弟,这份大恩大德,胡易青必将铭记于心。”胡易青下了床,不由摇晃了一下,但随即便站稳了,冲着赵大新鞠了一躬,再冲着罗猎鞠了一躬,这才向房门退去。
“等一下!”胡易青刚拉开房门,却又被赵大新叫住:“那点钱也只够住店的,明天你还要吃饭,我还是多给你一些钱吧。”赵大新说着,上前来到了胡易青身边,从口袋中又掏出了几张美钞,塞到了胡易青的手中。
胡易青千恩万谢,闪身离去。
房内,罗猎不满道:“大师兄,你也忒心善了吧,虽说这个胡班主不是个坏人,但也绝对是个小人,就凭他当初唯利是图明知那铎不是个好东西却还要沾着粘着,咱们就不能跟他深交。”
赵大新叹道:“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憎之处,这个胡易青啊,确实如你所说,不宜深交。不过呢,大师兄如此作为,并不是拿他当朋友,大师兄只是在为师父讨个心理上的安慰。”
罗猎不解问道:“这事怎么能跟师父扯上关系呢?”
赵大新轻叹一声,道:“那时候,你还小,许多事即便知道了可能也想不明白,又何况不知道呢。跟你说吧,胡易青坐牢,说是被那铎所害,但起因却在师父,是师父向约翰警长写了举报信,这才将胡易青抓了。师父本意并不是针对胡易青,因而,对胡易青坐牢而那铎仍旧逍遥法外的结果甚是遗憾,这之后,师父留下了胡家班的十多位演员,本意是想给胡家班留下些种子,只可惜,我们师兄弟们没能体会到师父的苦心,一味跟人家闹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