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被绑的人姓李,是个落魄书生,曾经写文章讥讽叶平章的秀才功名有水分。便让叶老爷抓住机会,一并酷打成招,私定死罪。
姓刘的毫不惧怯,挺着胸,一边走一边破口大骂。姓李的吓得直哭,到现在还不断哀求饶命,但也无济于事。他们被推到场子中间,喝令跪下。
片刻之间,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摆在两根旗杆下边。两根旗杆中间摆着一张方桌,上有用黄阡纸写的旗纛之神的牌位和四色供飨。王知县、叶老爷、张教谕、张守备都在牌位前焚香叩头,颇为虔敬,气氛虽不热闹,却很肃穆。
祭毕旗,知县老爷又回到庙中,在供奉的关公像前焚香叩头,默祝神灵保佑他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然后他才匆匆披挂,叫张守备和叶平章率领人马,准备出发。
张教谕年迈,不跟随大军出征。他心中还是有些忧心,又抓住叶平章,小声问道:“今日虽然胜利在握,但流贼多诈,还需多加小心。”
叶老爷哈哈一笑,说道:“秦中劲兵已有百人,乡勇又有二三百人。那股流寇,多方探报,都可以肯定它决计不超过二百人。老师务必放心,勿用多疑。”
“好,好,但愿如此。那我就在关帝庙翘盼捷音了。”
叶平章信心在握,又把站在附近恭送人马出征的族叔叫到面前,嘱托他陪张教谕吃酒闲谈,等候捷报。
他的这位族叔也是一位乡绅,连忙答应,又悄悄地附耳叮嘱:“贤侄,你小弟尚在西安府,一时赶不回来。你破了流寇之后,务请在呈报有功人员的文书中将你小弟的名字也填进去。倘得朝廷优叙,也不负愚叔半生心愿。”
仗还没开始打,叶家人就已经开始想着怎么分润战后的功劳了。叶平章也是自信心爆棚,轻松回答说:“你老人家放心,我弟弟的名字自然要填写进去。”
大约又过了一顿饭时候,官兵和乡勇终于出了城。叶平章在城中官绅们帮助下,共搜罗了一百多匹健壮的骡子,将叶家家丁和王知县麾下衙役们编成一支“马队”,走在前边。
后边跟的乡勇全是步兵,最后的一百名官军也是步兵,只有带队的守备张岩和他的四名亲兵骑在马上。
王知县和叶平章让秦军走在最后是有私心的。这样,在击灭流贼的时候,官军就没法同乡勇争功,而重要俘虏、妇女、战马、甲仗,各种财物也都首先落入乡勇之手。
张守备明白他们的用意,却毫不争执。因为他也有一个想法,他有比较丰富的军事经验,知道流寇的厉害。他认为自己的人马走在最后,万一有事,逃走比较容易;倘能真的能大破流贼,这功劳也有他一份,再在抚台左右花点银子,把功劳多说几句,提升为将军不难。他明白王知县是主,他是客,所以他但求不冒风险,压根儿不想同乡勇争功。
王知县见张守备态度恭顺,心中颇为高兴。他和叶老爷都骑在一匹健骡上,两人便走便说着话。
知县老爷先夸赞叶平章办事得力,筹措了如此多的乡勇和骡马,“抚台若知道你如此的报国之心,一定十分嘉许。现值国家用人之际,事后我一定为你请功,步步高升绝非难事。”
叶平章拱拱手回礼,答道:“多蒙县尊栽培,学生自当努力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