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守备咬咬牙,将腰刀拔出,涌出一股狠劲来。老子在榆林不知道杀过多少西虏,难不成还怕了这些流寇不成!
他和另外两名同样骑马的亲兵,一起下了战马。这种密林丘陵的地形,骑在马上不仅跑不快,反而会因为目标更大,吸引流贼射手的火力。张守备已经见到叶秀才傻乎乎送死了,又怎么会再犯同一个错误。
从侧后方发起截击的流寇,都是一些使用短兵器的锐卒。以张守备的沙场经验,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全都是打老了仗的悍贼,最难对付——可他也知道,眼下唯一的生机,就是和这支流贼刀牌队硬碰硬,从官军队伍的尾巴处,强行杀出阵去。
“杀流贼啊!”
下了马的一名亲兵家丁,怒吼一声,第一个冲了上去。这几名亲兵家丁,平日在队伍里全都享有最优渥的待遇,吃穿用度一点不少,张守备完全是用对待家人我的态度来照顾这些人。关键时刻,家丁们的表现也没用辜负他平日里付出的心血。
第一个冲出去的家丁,原名叫做孙大行,因为体魄高大魁梧,被守备收为家丁后,便改了姓名,叫做张行。
张行刚刚下马,来不及拿长牌,只拿了把长柄的大刀就冲了上去。他身材特别高大,体格魁梧,几乎只比郝摇旗矮了半根手指的高度。他冲进流贼队伍里,挥舞起大刀,杀得满面血水,双眼赤红。
“好!”
张守备赞叹一声,赶忙指挥其他秦军士兵跟在张行的身后,一起突围。可流寇的动作也极快,他们见秦军在短暂的慌乱后,很快就又重整旗鼓进行突围了。流寇便也兵力向官军队伍的尾巴处集中,增加力量进行阻击。
流寇的那些刀牌手非常难对付,他们的武艺倒不比秦军士兵厉害多少,可一个个悍不畏死的模样,就不是拿饷卖命的秦兵可比的了。
所谓拿一分饷、卖一分命,秦军之中除了像张行这样将领的亲信家丁外,大部分士兵拿的也就是被克扣了三五成的军饷,他们还犯不着为此卖命搏杀。而流寇都是为生存而战,双方的斗志决心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哪怕武勇相当,实际作战中的表现也有了极大的差异!
冲在最前面的张行很快便抵挡不住了,他一拳难敌四手,先是左臂被流贼砍伤,随后右脚又被一名倒地的流贼紧紧抱住——那名流贼刀牌手肚子被整个剖开,眼看是活不了多久了,却还是死死抱住张行的右腿,使他动弹不得。
张行使尽全身力气也无法将腿抽出来,他看着面前其他流寇已紧逼过来,便狠下心来,举起大刀,飞快斩落,将流贼的手臂整条砍断,才勉强脱身。可不待张行踹口气,稍稍休息一下,其他悍贼便又堵了过来,前、左、右三面都是敌人,任他骁勇非凡,也实在抵挡不住。
张守备情知不妙,如果张行这种悍将被流贼杀死,那秦兵的士气一定会完全崩溃。突围逃生岂非成为一句空话?他顾不上指挥其他官兵了,当即便带着另一名家丁冲过去,给张行解围。
可流寇的刀牌手越围越多,这群刀牌手都是些悍不畏死的精贼。他们行动极为有序,分成小队穿插进来,一边挡住张守备带领的解围援兵,一边又将张行困在阵中。
张行和其他官兵之间的距离只剩下几步了,可这区区几步距离便成为了生死的差距。他用大刀最后一次格挡下流贼的进攻,然后两把长刀,一左一右贯穿了张行身上被砍破的布面甲。鲜血从张行口中不断涌出,他站立不稳,向前滑倒了一步,使得流贼的刀锋刺入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