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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君恩从战马上翻身下来,他不再像前一天来马牧集时那样紧张,这次顾君恩只对陈永福一人行礼,而后便微微抬起头,指着那些首级对出来迎接闯军使者的明军将领们说道:

“我听说朝廷对东虏用兵二十年,只要能够斩获数十真鞑首级,就可以得授总兵之职?这里就有一百多颗真鞑子的首级,各个都是讲一嘴戎狄夷语的建奴,不知道能从朝廷这里换来何样的官爵?”

陈永福眼睑下垂,默然无语。袁时中的脸颊则因过分的愤怒一抖一抖的,他咬牙启齿道:“你们从何处杀良民、割首级,还弄出这样可笑的猪尾巴来?端的是好笑,你告诉李来亨,大明天兵即将过来解围,叫他不要再妄想劝降了!”

顾君恩失笑道:“袁将军……昨晚倒不见得你有今日气魄。这一百多颗真鞑首级,尚不足我军昨日斩获的虏首十分之一,几位将军不相信的话,大可以现在看看马牧集外面。”

陈德被顾君恩这话说的好奇,他看了一眼父帅的脸色后,见陈永福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拍马出营。

在马牧集和闯军攻城营寨的空地之间,一群闯军步卒正把之前割取的那上千颗满洲人首级,一颗一颗地码起来,居然在阵前堆成了一座“京观”。

京,谓高丘也;观,阙型也。

京观就是为炫耀武功,把敌人的尸体聚集在一处,全部堆起来,再盖土夯实,形成金字塔形的土堆。

在到处都是战乱和杀戮的明末乱世,京观并不罕见,可是一座全由真正满洲鞑子首级堆成的京观,却足以震撼人心。

特别是对于二十年来屡战屡败于清军之手的官兵,以一种难以想象的莫大冲击。

这不由得陈永福不相信,这样多的清军旗帜、甲仗都被李来亨丢到了马牧集前的空地上,中间还夹杂了不少明军西进兵团的旗帜印信。

这一切都让顾君恩简单的话语,充满了一种难以抗拒的压迫力。

“诸位将军一心祈盼的徐州援军,早在前一日就在砀山附近,不幸遇到了东虏南下的一支主力兵马,已经是全军覆没了。”

顾君恩脸上略微露出悲戚的神色,说道:“我军闻讯以后即刻东进,于砀山西夜遇虏骑数千,连夜趁大雾恶战,力挫其锋。战至天明,我使君领大兵进至砀山,摧阵破敌,手杀虏骑以数十百人计,还将崇祯十年时屠皮岛的祸首虏酋亲自格杀,已为不幸蒙难东虏之手的汉兵报了仇。”

袁时中不是明军的一份子,所以他根本不能感同身受到陈永福的心理。

自从万历末年萨尔浒之战的惨败以来,明军和东虏打了几十年的仗,真正是屡战屡败,死伤不计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