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如此,但其实郝经在北地是属于鸽派而非鹰派,之所以献了进取的策略,是因为他认为南北这样反复拉锯下去会造成更多的生灵涂炭,所以还不如早日一统。
郝经恭敬地双手接过文书,略微一看,读了起来:“……今夏谍者闻北兵会议,取黄陂民船系筏,由阳逻堡以渡,会于鄂州……”
他读完之后,双手把文书放回矮桌上,然后解释道:“大王,这应当是沿江制置司的榜文,说的是这个夏天,宋人的间谍探得一条消息,内容是我军要用黄陂的民船连成浮桥,从阳逻堡渡江,攻打鄂州。”
忽必烈听了,豪爽地大笑起来,说道:“有这回事?怎么俺都不知道?哈哈,不过说的不错,要真这样就好了!”
忽必烈最近心情不错。他去年底从开平率军出发,七月份到达了汝南,之后命大将拔都儿前往汉水上流准备粮草,做出攻击襄阳的态势,但是却亲率精锐暗渡陈仓,于八月份一举渡过淮水,攻克了大别山脉中部的险要关卡大胜关。
从中原到长江,地图上看上去面积广大,似乎到处都是通路,但这长长的一线实际上却被两道天险给阻隔住了。在东,有淮河一线阻碍,在西,有大别山山脉阻挡。在基础设施不完善的古代,由北向南能供大军和随后的大量辎重通行的地方并不多,真正能走的路其实就两条:一是向西,进入南阳盆地,顺汉水东下,直达长江;二是向东,走庐州到达建康(南京)一带。
但是这两条显而易见的通路,南宋自然也早有防备。汉水上游,修建了著名的襄阳防线,庐州一带,也有着密密麻麻的城池和军镇。这两道防线经南宋上百年经营,修筑了无数坚城堡垒,现在正值战时,又格外加强了警惕,不说固若金汤吧,但想硬啃过去,一定会嗑掉一嘴牙。前年,蒙将董元蔚进攻襄阳,未果;今年,塔察儿攻淮西荆山,虽然轻骑四处劫掠,但是并未攻下真正的坚城,大军不可能通行。
忽必烈亲率大军南下,怎么看是要增援这两路中的一路,但他却不走寻常路,两条路都没选,而是带领大军,于八月十五月圆之夜,渡过淮水上游,一举攻占了大胜关,紧接着从大别山脉中少数几条能通行的道路中,一直插入了湖广平原之中!
大别山地形险要,易守难攻、补给困难,但是四万大军就这样迅速从山道中穿插到了江北的平原之中,宋兵望风而逃,根本形不成有效抵挡。大军出了大别山,顺利攻陷了江北重镇黄陂县,完全绕过了襄阳和淮西防线,进入了南宋的腹心地带,兵锋直指江南重镇鄂州,天下为之震动!
现在的鄂州并非后世的鄂州市,而是在武昌一带。只要拿下了这里,蒙军进可顺江之下,攻取江南,退可截断江运,阻止南宋支援上游的合州和重庆。只要等到上游的蒙哥攻陷重庆,两军会师,南宋的灭亡就指日可待了!
忽必烈又翻了几份文书,大都是好消息,心情愉悦,掏出酒壶喝了两口,对郝经说道:“明日大军便去江北扎营,预备攻打鄂州!嗯,俺北军不习水战,怕是不能速胜。不过没事,只要俺这边一直打着,那吕文德就不能去上游捣乱了,等到俺大汗哥哥把那钓鱼城攻下,顺江而下,鄂州还能抵得住?”
郝经立刻恭维道:“大王英明。”
忽必烈笑了笑,但是又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说道:“上游打得不错,下游也得用力才行啊。塔察儿被夏贵挡住也就算了,李璮明明都打过河了,怎么还没动静?郝先生,你前阵子见过那李璮吧?他在干啥子?怎么还没打到扬州?”
几个月前,亲王塔察儿率领几支汉军,在强攻淮西防线的同时,还派小股部队掠袭江淮一带,忽必烈也派了郝经和杨惟中两名文臣过去,作为蒙古汗廷的使节去招降那里的官员,途中还与李璮接触了一下。
郝经想了想,说道:“李益都受淮扬一带宋军牵制,而且……听说胶州有刁民作乱,他调兵回去平乱了,所以没有余力南下。不过他已经开始在淮南筑城,年内应会有突破。”
忽必烈回忆了一下,果然记起去年底的时候,山东送来一份“匪乱”的急报,但那时他没怎么当回事,只让李璮自己处理:“哦……俺记起来了,是那啥东海贼什么的吧?这李璮也真够弱的,这么久还没镇下去。郝先生,你替俺写封信,催促催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