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玄首先跨步出阵,每个动作都是优雅得完美无瑕,不露丝毫破绽,悠然自若自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大宗师风范,立时惹起视他为神的突厥战士轰天震地的呐喊助威,更添其本己迫得人透不过气来的惊人气势。
不论敌我双方,不论希望毕玄十招内得手或失手的人,均大感能目睹这垂名大草原近六十年的第一高手的风采,虽死无憾矣。
只有呼啸的夜风,火把的燃烧声响点缀这突如其来的肃静。
水玉儿尚是首次见到毕玄本人,只见他神情悠闲自在,根本没有在和人决战的架势。浑身却散发着邪异莫名的慑人气势,仿佛是暗中统治大草原的神魔,忽然现身人间。
他看上去只是三十许人,体魄完美,古铜色的皮肤闪烁着眩目的光泽,双腿特长,使他雄伟的躯更有撑往星空之势,披在身上的野麻外袍随风拂扬,手掌宽厚阔大,似是蕴藏着这世上最可怕的力量。最使人心动魄的是他就像充满暗涌的大海汪洋,动中带静,静中含动,教人完全无法捉摸其动静。
乌黑的头发直往后结成发髻,俊伟古俏的容颜有如青铜铸出来无半点瑕疵的人像,只看眼足可令人毕生难忘,心存惊悸。高挺笔直的鼻粱上嵌着一对充满妖异魅力、冷峻而又神采飞扬的眼睛,却不会透露心内情绪的变化和感受,使人感到他随时可动手把任何人或物毁去,事后不会有丝毫内疚。
水玉儿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毕玄不愧是三大宗师,精神力几乎可以比得上石之轩。至于“中原第一人”宁道奇,因为上一次在洛阳的见面时她并没有着意观察,也许是老道他善于隐藏自己的实力。
毕玄目光扫过人群,悠然的朝她望来,眼神严峻深遂,精芒电闪,嘴角飘出一丝冷酷的笑意,随后目光转向跋锋寒。
徐子陵站在水玉儿身边,轻声道:“谈判最后结果,如果锋寒能接住毕玄的十招,颉利就破例让步,粟末人除拆毁城墙外,须献出一些战利品。大祚荣就免去被扣押作人质的窘况。唉,这已经是我们能争取来最好的结果了。”
水玉儿抬起头,看到他一脸凝重的表情,伸出手挽住他的臂弯,嫣然一笑道:“做什么这幅表情?既然是很好的结果,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徐子陵低下头,脸上有着些许的不自然。他还是不习惯水玉儿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亲密,但是周围投射过来的目光却让他有种满足感。转念一想到心内担心的事情,徐子陵苦笑道:“可是以老跋的性格,根本不会理十招的限制,到时候怎么办?”
水玉儿哑然失笑,目光转到广场空地上已经开始蓄势过招的两人,轻笑道:“放心,虽然跋大哥好胜心强,但是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上一趟毕玄既杀不死跋大哥,今趟且有十招之限,怎会例外?”虽然她并不知道没有经历过“换日大法”的跋锋寒是否是在武功上欠缺了什么,但是十招,应该还是能捱过去的。
“霍”的一声闷雷般的劲气甫响,跋锋寒应掌触电般后撤,斩玄剑边退边生出精微的变化,布下一道又一道的剑气,使凝立的毕玄终因剑气的阻碍,没法乘势追击。
没有任何喝采声,但双方战士的呼吸均变得沉重急促,没有人想过跋锋寒竟能与毕玄硬拚一招不现丝毫败象。
徐子陵表情轻松了一点,目光没有离开继续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口中却低声和水玉儿续道:“我还担心,颉利不会善罢甘休。”
水玉儿轻颦峨眉,疑惑的问道:“难道他一个堂堂大汗会言而无信?还是突利……他有问题?”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她对方才突利的态度很有芥蒂。
徐子陵摇摇头道:“突利没有问题,只是颉利好像被突利过于的逼迫,再加上突利最近实力大涨,我怀疑颉利是想占领龙泉来证明什么。”
水玉儿呆了一呆,目光从交手的两人转向站在他们对面远处的颉利,只见他面上的表情在火把的映照下冷峻到极点。“你是怕他不守信约?可是草原上的民族不是最重承诺吗?他如果撕毁前言,不怕信誉扫地吗?”
徐子陵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正好看到某人上前在颉利的耳边轻声说着什么,随后悄然退下。
“香玉山!”徐子陵一震,低声道。
水玉儿和徐子陵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不安。
“蓬!”
此时场中一声气劲交接的声音传来。跋锋寒和毕玄同时像约好了似的退后三步,拉开距离。谁都看出来是毕玄占了上风,现下只剩最后一招,场中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却听毕玄洒然笑道:“最后一招就这么了结吧!你回去好好练剑,下一趟勿要让我把你宰掉。”
两方战士同时力竭声嘶的高声喝叫好,粟末方面的将士当然是因跋锋寒成功过关,保着他们的少主大祚荣;突厥方面则因毕玄在占尽上风之际放过跋锋寒,且谁都知如再放手相搏,跋锋寒最后必败无疑,故毕玄没用尽第十招,不但无损其威名,且表现出其有容乃大的宗师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