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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校对版] 黄易 1928 字 2023-03-20

战船贴近岸缘,胡彬冷冷道:“去吧,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刘裕拍拍背上包袱,正要腾身而起,跃往岸上,蓦地双手一颤,警兆忽现。

衣衫破空之声响起,两人骇然侧望,一道黑影似从水面跃起,升逾左舵寻丈,迅疾无伦的来到两人上方。来人宽大的灰袍迎河风鼓胀,彷如一只振翼的吸血夜蝠,一对眼睛闪着鬼火般的可怕绿焰,显示对方的内功别走蹊径,诡异无伦。

人未至,强大的气劲已压体而来,左右十多名亲兵在猝不及防下兵器尚未拔出,刺客已两手箕张,分向胡彬和刘裕的天灵盖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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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柴火的焰端上,肉汁从野狼被烧烤的腿上滴下,弄得火焰明灭不定,劈啪作响。

昼夜不停急赶两天路后,燕飞已远离边荒集,必须歇下来好好休息,医饱饿肚。颖水在离他半里许处流过,河水另一边就是边荒集与颖口间一座无人废墟汝阴。虽然他仍不知如何面见谢玄,但他一向洒脱,烦恼的事留待到寿阳再想办法解决,眼前最迫切的事,莫过于享受他打猎得来的美食。

若有一壶雪涧香就更理想。

颖水平静得异乎寻常,不见舟船,却充满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重压迫感。

天上明月当空,令人很难联想到两天前那场暴风雨。

燕飞拔出匕首,割下一片狼肉放进口里品尝,吃得津津有味,又自得其乐。他已近一年没有过流浪的荒野生活,忽然间颇有重拾旧趣的感觉。若没有战争,是多么快意的一回事;他爱干甚么就干甚么,单是怀内从高彦得来的金子,已足够他懒闲上数年,只可惜现实正朝其相反的方向进行。

不由又想起与拓跋珪分手前的一番话,拓跋珪自认对当今形势了如指掌,但对南人的认识实有不足之处,因为拓跋珪不像他般曾在南方逗留过一段长时间,对乌衣豪门更是缺乏深入的了解。

以王、谢为代表的乌衣豪门,本是北方中朝的衣冠翘楚,南渡后成为侨姓士族,在九品中正选官用人的制度保护下,在南晋这片残山剩水中安定下来,形成源远流长的豪贵家族,其子弟凭借世袭,尘尾风流,坐取公卿,维持家族的势力,令他们傲视寒人庶族,至乎依靠军功冒起的新贵。甚至贵为皇帝如司马曜者,可以把寒人封官赐爵,却无法封他们为士族,因为那是世世代代的传承,不是一道圣旨可以改变的。

对世家大族来说,谁做皇帝没有问题,至紧要是保存家族的优越地位,没有伤感或可惜的问题。他们关心的是家族的延展,非是朝廷的兴衰,故处理国事可以飘逸洒脱,家族传承却丝毫不可以含糊。所以说,在两晋的世家子弟中,要找忠臣难比登天,孝子却随手拈得,正是高门大阀的制度下形成的怪异情况。

即使是两晋的头号士族王、谢两家,其家风亦不尽相同,王家较重儒学,谢家子弟则高蹈出尘,任情背礼,崇尚老庄玄学,使其士族形成一个与晋室王族相辅相成,但又超出其外的政治利益团体,演变为压抑本地豪门和寒门新贵的保守力量。这种情况,即使位高权重如谢安、王坦之等辈亦无法改变过来,晋室更是无能为力,当矛盾愈演愈烈,必定会出大乱子,所以南晋或非止于苻坚之手,不过他的好日子确是屈指可数,只不知此人是来自北方,又或是本地冒起的乱世之雄。

想到这里,忽然生出警觉。

燕飞依然好整以暇的切割着香喷喷的狼腿肉,从容自若道:“出来吧!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