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心想,原来如此。看来,独叟已炼丹成痴,亦因此对服下“丹劫”的自己生出兴趣,等如医痴遇上奇难杂症,忍不住心痒手痒起来。
独叟此刻只像个慈祥善心的小老头,沉吟片刻,道:“你看到壶身刻的字吗?”
燕飞点头道:“在‘丹劫’两字的下处,有‘葛洪泣制’四个更小的字。”
独叟一阵抖颤,似在克制某一种冲动,却迅即平复过来,眯着眼盯着他道:“若追源朔流,葛洪仙圣可算是我们丹道派的开山祖师爷,荣智则是我的师弟,我一直不晓得‘丹劫’是藏在他那里。哈!他终于死掉!”
燕飞知他对荣智恨意极深,不想听他咒骂一个死去的人,岔开道:“你的祖师爷葛洪,因何会用上‘泣制’的古怪字眼?”
独叟道:“在我道门之内,晓得‘丹劫’者只寥寥数人,倘谓真正清楚其来龙去脉者,更只得我和荣智两人。长话短说,当年,与葛洪圣祖同时期的,还有一位被称为风道人的丹术大家,其内丹外丹之术,绝不在葛洪圣祖之下,只因性格孤僻,罕有与人交往,故不为世所知。葛洪圣祖是他唯一的知交好友,常切磋丹学,交换心得。”
忽然记起某事般拍额道:“还未请教小兄弟的名字?”
燕飞坦然答道:“老丈可唤我作小飞。”
独叟干笑两声,道:“我就倚老卖老,唤你作小飞。让我先解释一下所谓内丹、外丹,不外修身格物之法。天下之学问千门万类,惟丹学独尊,皆因丹学是唯一能使人超脱生死,成仙成圣之学。人身是一小天地,宇宙是一大天地,内丹练的是天人合一之术,是为内丹。”
当他说及丹学之事,整个人像脱胎换骨似的,连微拱的背脊也挺直了,脸上闪耀着令人不能怀疑其对丹道诚敬的光辉。
燕飞开始相信他,确有助自己脱离眼前困境的诚意,否则不会这么用心解说。
独叟续道:“至于外丹,是基于对宇宙一个与别不同的看法,于我们丹家来说,天下无一物不蕴含某种秘不可测的神秘力量,宇宙的力量,问题在如何把它释放出来。小至微尘,大至山川,莫不如是。而外丹之术,正是把外在各物内含的精华提炼出来,再据为己有。内丹、外丹,相辅相乘,合为仙道之术,殊途同归,物我如一。”
燕飞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人如此解释丹道之学,老丈确是发前人之所未发。”
独叟兴奋起来,道:“荣智在这方面远不及我,若非师傅偏心,怎会把‘丹劫’传给他而不给我。”
燕飞道:“令师或者不是偏心,而是为你着想,怕你忍不住贸然服下,致一命呜呼!”
独叟显然从未试过朝这方向去想,一时张大口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