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和刘裕身穿常服,前者一派名士风采,后者衣饰像个侍卫随从,这样的装束打扮在建康是司空见惯,不会碍眼。
燕飞尚是首次得睹谢玄的神采风范,他们虽非是初遇,不过那时他处于昏迷状态,不知人事。谢玄在待人处事的态度上较为接近谢安,与谢石和谢琰的自重身份截然不同。谢琰更是正眼也没看过燕飞,显然因荒人的燕飞在他心中不值一文,只可供差遣之用。
令燕飞最感惊奇的是刘裕并没有因升官而变得趾高气扬,比以前神气,反是更为收藏内敛,表面看似乎是更谦虚有礼,但燕飞却清楚掌握到他在武功和个人修养两方面均大有精进,非再是边荒时的刘裕。能在短短数月内有如此巨大的变化,淝水之战于他的经验固是弥足珍贵,谢玄对他的指点和潜移默化更是功不可没。
唯一没变的是刘裕和他过命的交情,当他知道燕飞的情况大有转变,从刘裕双目涌出的狂喜,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谢玄领着两人沿御道朝宫城的方向悠然漫步。
五里长的御道热闹繁华,车来人往,各忙其事,但对建康都城正默默进行的斗争,却茫然不觉。
谢玄神态轻松,就像到某一酒楼午膳的神态,淡然自若道:“若现在你们站在我的位置,会怎么办呢?”
燕飞大感愕然,想不到谢玄有此一问,其语调则似一派闲话家常,亲切而没有拘束,比之谢安又是另一种令人心折的感觉。
刘裕显是习以为常,瞥燕飞一眼,知道他不会抢在他前答话,毫不犹豫地道:“玄帅明察,自踏出乌衣巷后,末将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现在敌人摆明是要置宋大叔于死地,如若成功,我们谢府将人人身处险境,建康亦顿成险地。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会召来精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进驻石头城,再从容把府上家人撤走,我敢包保司马曜兄弟不敢哼半句话。”
燕飞插入道:“你可知桓玄已辞去大司马之职?”
刘裕一震道:“竟有此事?”
谢玄显已得谢安告知此事,点头道:“确有此事!”又别头深瞥刘裕一眼,微笑道:“建康始终控制着江南最富庶的区域,北方诸郡虽为屏障,但因每次胡马南下,均首当其冲,故生产荒废,粮草不得不倚赖建康,比之荆州西控长江上游的形势又逊一筹,小裕必须谨记此点。”
燕飞听得心中大讶,刘裕先前的话等若暗示谢玄起兵造反,对司马皇朝没有半分尊重。他敢说这些可招来杀头之罪的话,显然和谢玄关系密切,不怕谢玄出卖他或不高兴。
而谢玄的答话更奇怪,似在对刘裕提点造反胜败的关键,照道理若要推翻司马皇朝,该由他自己一手包办,刘裕此小小副将只能依附骥尾。
无论如何,两人的对答已显示出谢玄对刘裕是另眼相看,悉心栽培。
不过谢家暂时确是后继无人,谢安谢石年事已高,另一个后辈谢琰又不是材料,若谢玄能在北府兵将中找到能者,对谢家自是有利无害。
谢玄转入一条支道横街,轻叹一口气,向燕飞微笑道:“燕兄弟的情况离奇特殊,我也同意二叔的看法,燕兄弟是因祸得福。以燕兄弟的才情智慧,必可找出回复武功的方法,是可预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