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谢玄和刘裕以“司马曜兄弟”来称呼南晋皇帝和司马道子,已知他们对司马皇朝全无敬意。事实上这趟谢玄不经请示,突然回京,且有精兵随行,而其实力足以威胁司马皇朝,更摆明谢玄对司马曜的不满。此亦为对司马曜兄弟排挤谢安的公然反击。
燕飞心忖换过自己是司马曜或司马道子,也惟有苦咽了这口气,绝不敢把谢安或谢玄逼上起兵造反的不归路。除非能一举击杀谢玄,使北府兵群龙无首,司马皇朝还有几分胜算,以后便要看司马道子的本事。看他能否抵得住北府兵将的报复,而他同时更要应付对皇位一向存有野心的桓玄。
刘裕冒大不讳之罪要阻止谢玄以江湖手法去报复宋悲风遇袭一事,正因知道谢玄此行是要直接找敌人晦气,怕对方布下天罗地网,待谢玄踏入陷阱。
刘裕仍是燕飞在边荒时认识的刘裕,事事追求实际的成效,绝不畏缩,更没有妇人之仁,在这方面与拓跋珪非常接近。
不过他对谢玄的崇敬和情义,是发自真心,没有丝毫作伪,便如他和燕飞的交情。
谢玄嘴角现出一丝苦涩的表情,语调却保持平静,淡淡道:“今次如此向司马皇朝示威,已是我谢玄所能作出的极限。一天没得二叔同意,我也不会推翻司马氏的天下。此非是力有不逮,试问当今天下,除桓玄外,谁还敢与我谢玄争锋,若二叔肯振臂一呼,建康将不战而溃。对我谢玄来说,司马曜的宝座,亦唾手可得。”
刘裕不解道:“既是如此,玄帅为何仍要以身犯险?只要向安公痛陈利害,安公又是智慧通天的人,必可得他点头俯允。怎都胜过被敌人步步进逼,天天提心吊胆。”
谢玄苦笑道:“二叔肯定不会同意。”
刘裕悲愤道:“安公怎会是愚忠于司马曜的人。这昏君不但宠信奸贼司马道子,淝水之战后还立即加税,自己则挥霍无度,夜夜醇酒美人,不理朝政。推翻他只会大快人心,造福万民。”
谢玄双目射出令人难解的伤感神色,轻柔地道:“二叔当然不会是愚忠的人,可是他却不得不为大局着想,怕会便宜桓玄那个家伙。”
直至此刻,燕飞仍没法插嘴。
刘裕愕然道:“建康既落入我们手上,桓玄凭甚么可奈何玄帅?”
谢玄目光移上晴空,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凭的是无情难测的天意!”
刘裕和燕飞两人听得你眼望我眼,完全不理解谢玄的话,不明白他为何扯上虚缈难测的老天爷。
谢玄叹一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更是我隐藏心内十多年的一个秘密,连刘牢之和何谦都不晓得。”
刘、何两人是谢玄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将领,虽有主从之分,却亲如兄弟。假设谢玄在建康遇害,天王老子也挡不住两位北府猛将起兵复仇。而今谢玄此一秘密却连他们也要瞒着。
燕飞道:“若是秘密,玄帅不用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