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仪虎躯一震,说不出话来,心中却翻起滔天巨浪。他的心态,实很难向任何生活在边荒外的人解释,包括拓跋珪在内。杀个人对拓跋仪只是等闲的事,可是,边荒的荒人正处于空前团结的境况,人人肝胆相照,任何试图破坏荒人团结的行动,都是反荒人的恶行。
他接管飞马会,是淝水之战后的事,可是,他已深深投进边荒集的生活去,感到边荒集与他不但荣辱与共,且是血肉相连。
他感到自己再不了解拓跋珪,至乎有些反感,更清楚自己不会执行这拓跋珪派下来的特别任务。
拓跋珪道:“我们是兄弟,目前更是我族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你心里有甚么话,尽管说出来。”
拓跋仪叹道:“如杀死刘裕,我们如何向小飞交待?”
拓跋珪现出一丝冷酷的笑意,轻轻道:“想置刘裕于死地的人这么多,只要你手脚干净点,谁会怀疑到你身上去呢?”
拓跋仪苦笑道:“刘裕现在已成边荒集的主帅,又得江文清和屠奉三的支持,若事情败露,我们会成为荒人的公敌。且最大的问题是刘裕并不容易对付,以孙恩和司马道子的实力,到现在仍没法办到,这个险是否值得我们去冒呢?”
拓跋珪双目神光闪闪,仍是语调平和的冷然道:“我知道要你去做这件事,实在违背你一向做事的作风,不过,为了统一天下的大业,我没有选择余地。我认识刘裕这个人,曾与他并肩作战,从个人的观感出发,我还有点喜欢他。不过,勿要看此人在现时虽似与南方的局势无关痛痒,事实上,他的影响力却是与日俱增。我们的小飞摧毁了弥勒教南下作乱的大计,亦同时造就了他,使他置身于非常特殊的位置,而在某一非常时期,他可以产生的作用,实是难以估计。”
拓跋仪皱眉道:“那或许是很多年后的事,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不是要应付慕容垂的反击吗?收复边荒集,把慕容垂拖在荥阳,该是首要之务,如我们杀死刘裕,恐怕会影响荒人整个反攻大计。”
拓跋珪微笑道:“要杀刘裕,只有一个机会,就是在此反攻边荒集的一战里,时机由你掌握,错过了机会永不回头。现在他对你仍没有戒心,以你的聪明才智,肯定可以把事情做得妥妥当当。”
拓跋仪低声道:“我仍可以畅所欲言吗?”
拓跋珪耸肩道:“这个当然!你和小飞,都是我拓跋珪最信任和欣赏的人。”
拓跋仪苦笑道:“到此刻,我仍不明白非杀刘裕不可的道理,即使杀了他,燕飞仍只会过他向往的生活,救回纪千千后,他也不会回到你身边来。”
拓跋珪从容道:“根本不存在燕飞是否回到我身边的问题,我和小飞永远是最好的伙伴和战友。至少,在与慕容垂的生死斗争上,我与小飞站在同一阵线,荣辱与共。”
拓跋仪终忍不住,直截了当的问道:“那为何非杀刘裕不可呢?且须冒着与小飞反目的大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