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进入书斋,不用宋悲风吩咐,便把门关上,来到神色凝重的宋悲风身前跪坐,却发觉自己没有发问的勇气。宋悲风惨然道:“自我踏足广陵,我曾数次生出冲动,想掉头便走。不过记起小飞的话,终于还是来了。小裕你要冷静的听我说,千万不要感情用事。”
刘裕剧震道:“是否钟秀小姐出事了,桓玄他──”
宋悲风道:“虽然与桓玄有关系,但并非你想的那样子。”接着苦叹道:“孙小姐自大少爷去世后,再加上淡真小姐的事,心情郁结不解,致积忧成疾。到桓玄占夺建康,还屡次到乌衣巷骚扰她,令她的病情急速恶化,已到药石不灵的危险状况,以小飞之能,亦感无计可施,凭他的先天真气,也只能纡缓她的痛苦,并估计如果她再度复发,恐有性命之虞。”
这番话便像五雷轰顶,令刘裕整个人飘飘荡荡似的,失去了所有力气,全身像被针刺般发麻起来。宋悲风双目泪花闪动,道:“我们也知道你在这吃紧的时刻没法分身,且亦绝不可以抽身离开,但小飞认为该把选择权交到你的手上,由你自己作出选择。孙小姐最大的问题是失去了生存的斗志,自暴自弃。因为淡真小姐的事,令她感到生无可恋,不断责备自己、折磨自己。唉!我们──唉!”
刘裕听得心中滴血,颤声道:“说下去吧!”
宋悲风颓然道:“心病还需心药医,现在唯一回天之计,是由你去见孙小姐,向她示爱,或可振起她求生的意志,令她好转过来。”
刘裕凄然道:“我去见她有用吗?”
宋悲风道:“大小姐向燕飞说,孙小姐心中的人正是你,但却怕她自己的身份,会连累到你,故不敢向你表达心中的情意,还拒绝了你。现在只有你才能振起她的意志,解开她的心结。”
刘裕闭上眼睛,好一会后再睁开来。宋悲风这番话一入耳,他便生出立即抛开一切,赶往建康的强烈冲动,可是身体却像生了根似的不能移动。与桓玄的决战,刚正开始,他是绝对不可以因私忘公,就这么抽身离开,试问他如何向手下们交代?际此荆州大军随时反攻的一刻,他的离开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更会令北府兵的手足对他彻底的失望。
他的心被撕成血淋淋的两半,一半留在广陵,另一半则飞往建康去了。宋悲风道:“我感受到这里的气氛,北府兵现在是不能没有你的。希望孙小姐能吉人天相,渡过难关,将来你们仍有相见之日。”
刘裕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据小飞估计,钟秀还可以撑多久?”
宋悲风道:“小飞没有说出他的判断,只说若她再次病发,便非常危险。他对孙小姐的情况,并不乐观。”
刘裕道:“谢混那小子是否在旁推波助澜?”
宋悲风吃了一惊,道:“谢混也是身不由己,桓玄现在权倾建康,谁都不敢逆他之意。”
刘裕仰天叹道:“我前生究竟造了甚么孽呢?老天爷竟对我如此不仁。”
宋悲风无言以应。刘裕露出坚决的神色,断然道:“不论如何!我都要赶赴建康见钟秀,谁都挡不了我。”
宋悲风骇得魂飞魄散,且深深的后悔,颤声道:“万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