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踏入崔家堡的中园,沿着小径在林木里穿行,此时枝叶仍有结霜,但冰挂已再不复见。天色一片灰暗,虽不算好天气,不过园内的桃树、梨树都争相萌芽,嫩绿的草破土而出,充盈着春天的气象。
空气湿润。向雨田讶道:“我倒没想过你们竟会对我们的狂欢节念念不忘,不惜万水千山的去寻找那片我们名之为‘沙海中的幽灵’的绿州。那是个奇怪的绿州,在过去百年间时现时隐,狂欢节后再过半年,绿州便被风沙覆盖了,所以你们没法寻到。”
燕飞道:“该是那块土地下面有水源,风沙去后,便会回复生气。”
向雨田点头同意道:“理该如此。”又笑道:“你们该不是想再参加狂欢节吧,只是没法忘记明瑶,难怪你的兄弟拓跋珪追问我关于明瑶的事,你在长安重遇明瑶时又那么的震撼了。”
燕飞不愿重提旧事,岔开道:“趁现在有点时间,我们好好休息,入黑后我们就上路。”
向雨田尚未有机会回答,卓狂生从后方追上来,嚷道:“小飞!我有事找你。”
向雨田拍拍燕飞肩膀,笑道:“我去找地方睡觉哩!你好自为之,哈!”说毕大步去了。
卓狂生来到燕飞身旁,抓着他臂膀,来到园中的方亭坐下,道:“我真的没有机会吗?”
燕飞苦笑道:“看!这就是仙门的后遗症,可以令人坐立不安,茶饭不思。”
卓狂生道:“没有那般严重。仙门的感觉在我身上是蛮好的,令我大增生存的意趣,有点超乎于人世的优越感。不过人总是有好奇心的,最怕你日后忽然不知所终,想找你来问个清楚明白也办不到。”
见燕飞仍在瞪着他,投降道:“唉!算我不济!告诉我吧,我是否完全没有机会呢?”
燕飞道:“如果我告诉你尚有一线的机会,你将会变成另一个人,再不是卓狂生,而是疯了,变为把余生都花在寻找仙门上的疯子。这是何苦来哉?没有人可以肯定仙门是好事还是坏事,放弃一切去追求吉凶难卜的事,是不是很愚蠢呢?我是别无选择,你却是可以作出选择,放聪明点吧!”
卓狂生神情呆滞的叹道:“你这么说,是因为你认为我根本没有半丁点儿机会。这事实是多么的残忍,不要看我终日嘻嘻哈哈的,事实上我的内心充满说不出来的痛苦──”
燕飞失声道:“你痛苦?不要诓我了!你是边荒集最懂得寻乐子的人,不但懂得如何用最精彩的方法打发日子,更懂得如何去改造身处的环境,像你这般的一个人,竟来向我说你内心充满痛苦?”
卓狂生叹道:“或许我是夸大了点,不过痛苦是与生俱来的事,没有人能幸免,那是一种常感不足的感觉,也是一种令你想到如果可以这样,便会更理想的感觉,而当然这种‘理想’,是永远不能圆满达致的。我以前并不清楚这种感觉的来由,现在终于清楚了,因为我们所拥有的所谓‘存在’,根本不是终极的存在,而只是一段局限在某处的短暂旅程。”
燕飞苦笑道:“我早警告过你,有些东西是不知道比知道更好,看你现在的模样,便印证了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