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原上,形势清楚分明。
表面上,慕容垂夹河成阵,虽是三面受胁,仍是占有上风。可是荒人据军都关之险,进可攻退可守;崔宏的部队,则有骡车阵作防御屏障,亦可稳守阵地。如两方相持下去,一俟燕人粮尽,将是慕容垂末日的来临,现时慕容垂手上唯一可讨价还价的本钱,就是纪千千主婢。
震骇过后,慕容垂回复无敌主帅的气概,移到高台西栏处,遥望月丘。
纪千千默默立在他后方,强压下心中的兴奋和激动,不露于形色,以免触怒慕容垂。
此时一队人马从月丘越壕而出,直抵燕营外二千多步的近处。
慕容垂发出不得妄动的指令,紧盯着一马当先的拓跋珪。
纪千千还是首次见到拓跋珪,心情古怪。一方面她晓得拓跋珪是可活埋数以万计生人,而容色不变的狠心人;又知道他是燕飞最好的兄弟,她和小诗的命运正控制在他的手中。
拓跋珪勒马停定,身后的百多个亲随连忙止步。
慕容垂双目杀机大盛,冷哼一声。
拓跋珪现出一个冷酷的笑容,大喝道:“拓跋族之主拓跋珪,请燕主慕容垂对话。”
慕容垂从容道:“两军相对,只有手底见个真章,还有甚么废话要说?”他没有提气扬声,声音自然而然的广传开去,营内燕人无不听得清楚分明,齐声叱喝,以助其主的威势,表示死战的决心。
远在数里外的荒人和拓跋族战士虽听不到他们的对答,但却闻得燕人的喝叫,忙作反应,一时吶喊之声此落彼起,震动草原。
待喊叫声渐消,拓跋珪目光箭矢般射往高台上的慕容垂,冷然道:“我说的是否废话?燕主听过后自然分明,敢问燕主仍有一听的兴趣吗?”
慕容垂后侧的纪千千暗叫厉害,拓跋珪正针对慕容垂的话作出反击,欺的是慕容垂被逼处下风,尽管心中千万个不情愿,也要听清楚拓跋珪要求对话的原因,看是否会有有利于他的转机。
果然慕容垂脸色微变,显是心中大怒,但仍不得不压下怒火,道:“我在听着!”
拓跋珪肃容道:“我拓跋珪今回来此,是要为我的兄弟燕飞向燕主叫阵,双方单挑独斗一场,如果燕主得胜,我拓跋珪立即送上粮车百辆,并立即撤返盛乐,在燕主有生之年,永不踏入长城半步。我拓跋珪于此立誓,以拓跋族的荣誉作出承诺,没有一字是虚言。”
他说的话传过来的一刻,燕营变得鸦雀无声,只有战马的嘶叫声,点缀沉重的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