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候,李志常步入大都,眼中繁华一片,大元又蒸蒸日上,落在李志常眼中无异于冢中枯骨。他后日有一场约会,手上无事,提前来到大都,也想见识一下蒙元大都究竟是如何气魄。
在人群中左右穿梭,李志常在这里闲逛,只见到前面一群闲汉正在殴打一个身披袈裟的和尚,佛道不相谋,李志常也不想管这闲事,不过走得近时,李志常发现这身披袈裟的和尚还挽了个道髻,十分怪异,李志常瞧得好笑,走上前去,三拳两脚将这些闲汉打跑。
怪异和尚口中夹杂不清几句无量天尊和阿弥佗佛,不伦不类,好笑之极。李志常细纹他为何如此,这和尚回道他叫朱余老,本是全真道士,只因为全真教和八思巴在御前斗法失败,从上到下都被剃了光头。朱余老也不例外,他分在前边一处小道观,被剃了光头后,道观也改为寺庙。只因他这里偏僻,也无人来管,过了一年半载,头发长长,又挽了道髻。
也可以说是身兼佛道两家之长,他年纪又大,不事生产,这里没什么香火,只得将庙里的田产租凭出去,聊以度日,不过他一个糟老头子,自然被周围泼皮欺负。李志常听了之后好气又好笑,他当年在现代时候,师父逝去后,孤守道观,若非他一身好武艺,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欺负。
朱余老得蒙李志常搭救,便请李志常入了寺庙,好生招待一番。李志常反正也没在大都落脚的地方,便在这里休息。这里地处僻静,少有人来,也不担心有人打扰。不过如今崇佛抑道,他这道士打扮确实显眼,容易招惹是非。不过李志常对于这些也浑不在意,他兴之所起,即便帝王将相也等闲视之,哪管得那么多。
本是是非人,才有是非身。一夜无话,默运玄功,李志常在闹市晃荡,只听到有人说‘八思巴’开坛讲法,李志常此次进入大都和八思巴也有些关系,故而也很好奇这声震北地的活佛八思巴是何等人物。当年那个藏僧阿滩的大手印功夫已经颇为了得,但是犹然对八思巴敬若神明,认为八思巴可以和李志常较量,李志常自然十分好奇。他读过原著,倒是知道八思巴确实厉害,可是却没有真正见过本人,而且书上所言大都未必能够尽信。
只过片刻,人潮涌动,如波浪般分开,一大群人马分开百姓,撞到了不知道多少的街边摊贩。李志常见状摇头。马上骑士俱是红袍金箍,头陀打扮,挥舞长鞭,大声呼叫。
这里面人群中又不知道多少无赖子弟趁机浑水摸鱼,搅得人群阵阵惊呼。李志常在人群中随波逐流,却也到了前排,这一路他丝毫没有运用神功,只是随波逐流,借力使力,让人群将他送到前面。
只见西边数百喇嘛黄衫皂靴,迤逦而来,当先百人分列两行,羽葆交错,宝瓶生辉,金剑光出,银轮常转。人群中一头白色巨象,披金挂银,璎珞宛然,象背负着一座纯金大轿,四面中空,挂着珍珠帘子,隐约可见一个黄袍喇嘛,端然静坐。数百名喇嘛口诵经文,将手中圆筒骨碌碌转个不停。
见到八思巴这般阵仗,李志常暗想:佛门为广大佛法,常以庄严宝相视人,这八思巴虽然看着极尽奢华,也未必是个沉迷物欲的人,李志常远远望去,查探八思巴的气机。犹如煌煌大日,光明遍及每一份角落,无一处黑暗可以出现。轿中八思巴眉头一皱,他刚才心生感触,身上不知道被什么盯着一般。他幼而颖悟,长博闻思,学富五明,淹贯三藏,智慧通明处,无有窒碍,如今不过四十岁已经将藏传一派的武学练到登峰造极,而且他定功深厚,禅心通透,灵台不染尘埃,精神境界还要比武学境界高出一筹。李志常窥探他虽然轻微,也让他心生不适。
八思巴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气度,虽然有些疑惑,却也压在心中。今日忽必烈命他为太子真金祈福,八思巴不能出什么岔子。虽则他知道太子之病应当寻找高明医师,而不是求助神佛,不过身份在这里,他也不能开这口。太子真金和他私交甚好,八思巴对他支持也不留余力,他身为忽必烈的上师虽然地位尊崇,却也不得不为后事计,若是真金不能上台,对他这一派的势力倒是不小打击。
心中思量这么多,八思巴面上丝毫不显,但见他下轿,落足在白象之上,等白象来到准备好的高台之上,伸出长鼻,搭在台上。八思巴身披黄袍,足踏象鼻,登上高台,数万人山呼海啸,高呼‘八思巴’之名。八思巴双手往虚空一按,终皆寂然。
这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道:“姐姐那个白象可比胭脂大多了,不知道用来下酒好不好吃。”
人群一阵哄笑,同时一个怯弱的声音道:“花生这白象可吃不得,佛经记载:‘言六牙白象者,是菩萨无漏六神通。牙有利用如通之捷疾。象有大力,表法身荷负。无漏无染,称之为白。’这个大和尚乘其白象,乃是效仿菩萨,广大佛法,如果拿来吃,岂不是亵渎菩萨。”
“那是什么菩萨,可真会装。”洪亮的声音说道。
八思巴眉头一皱,喝道:“何方妖孽,敢来大放厥词。”他却是说的汉话,这一喝带上无上降魔之力,若是有人心下发虚,自会被他惊出来。可是人群寂然无声,没有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