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君瑜自然远未到这等境界,所以还得判别李志常的武功高低,武学来历,对症下药。可是李志常的气机流转如江水不竭,波浪沉浮,难以找到规律,傅君瑜也无法判断李志常的武功是刚猛还是阴柔,更或者是刚猛并济。

虽则李志常做道士打扮,应当是道门一脉,可是道门一脉中,流派也十分繁复,傅君瑜也难以判别李志常的派别。

李志常淡然道:“傅采林乃是天下最厉害的高手之一,没想到教出来的弟子,也并不如何,你还未能感受到天地万物的微妙变幻,让心灵溶于茫茫虚空之中,怎么可能窥探出我的虚实。”

傅君瑜道:“少来装神弄鬼。”

李志常身如一片柳叶,从柳枝上飘了下来,落在傅君瑜面前,手上拿着一根随意折下的柳枝,枝条上还附有几片柔嫩的柳叶,李志常轻轻笑道:“‘奕剑术’也未必是天下第一的剑法,我用这根枝条陪姑娘玩玩吧。”

傅君瑜面色一寒,喝道:“找死。”

但见傅君瑜挺剑朝李志常刺来,李志常手上枝条柔弱,不堪风雨,更加不可能比傅君瑜的长剑更加坚韧。他手腕反转,仿佛预知了傅君瑜的剑路,柳枝飘飘荡荡,绕过剑光,朝着傅君瑜白玉似的皓腕,轻轻拂过。柳枝柔嫩,但在李志常的真气贯注下,却不逊于一般的刀剑,傅君瑜虽然手收的快,白玉似的皓腕出现了淡淡的血痕。

江边美人似月,皓腕凝如霜雪,可惜这欺霜赛雪的皓腕上,留下了一道不长不短的血痕,大煞风景,也足可证明李志常毫无怜香惜玉的心态。

奕剑术施剑如奕棋,布下种种局势使敌人任从摆布,外观看来就像能预知对方的招式变化,所以能够料敌机先。可是傅君瑜对于李志常束手无策,也看不出李志常的武功来路,也无法有针对性的布置。只能见招拆招,却被李志常随意戏弄。

按理说她虽逊色李志常三四筹,却还未到李志常可以随意戏弄的地步,只是李志常一来先声夺人,二来激怒傅君瑜。九玄大法的要旨在于‘神守于一’,傅君瑜此刻芳心错乱,如何能够保持古井无波的心境,也只有寇仲和徐子陵这样天纵奇才从残缺的奕剑术中悟道‘无胜无败,无求无欲,永不动心’的井中明月的境界,方才能在未把九玄大法练到第九层时,在对敌中,任凭外界变幻,也能凭借井中月的心法,激发出自身潜力,抛却杂念,用出奕剑术,与人对敌。

傅君瑜虽然章法混乱,但李志常已经窥知了九玄大法和奕剑术的一些玄妙,到此对于创出奕剑术和九玄大法的傅采林,也不由得有几分佩服。果然是百年来寥寥可数的大宗师,傅采林的九玄大法始于一,终于九。九者无穷无尽也,自然九玄大法练到第九层后,便悉具自足,不假他求。对于此等境界,李志常如今还有所不及,正是如此,才让他更加欣喜。

柳枝忽然化出千条万条,傅君瑜也分不清哪条是真,哪条是假,陡然间只察觉到,太渊穴一凉,长剑落在地上。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知所措,师姐身死的哀伤,孤身潜入中原的寂寞,和跋锋寒相交相知的快乐,以及跋锋寒离去的惆怅,都在这一刻发泄出来。只哭得两眼红肿,不再有眼泪出来,方才顿住。

习习江风吹来,让傅君瑜神智一清,心知此等丑态尽数落在李志常眼中了吧。她悄悄抬起头,但见李志常背对着她,眺望江边,白衣若浮云,长发披散,好似神仙。傅君瑜见得他背对自己,大露空门,只消自己从背后偷袭,一定能给这个让自己出丑的男子致命的打击。

李志常悠悠道:“傅姑娘若是还不服气,可从我背后出剑,我不会转身,如果你能撑过十招,到时任你撒气。”

傅君瑜心神大震,没想到李志常连背后都长了眼睛一般,她负气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志常低声笑道:“我虽然不喜欢高丽人,也无心辣手摧花,你若是不想找我报仇,自己滚回高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