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他还像昨天那样偎在爹妈身边闲聊,今天他主动谈到了自己的工作,“因为有保密规定,不能对父母讲我的具体工作,但肯定是研究武器,这点你们猜也猜得到吧。”
“对,俺们猜到了,连济世堂的护士们都猜到了,小兰说你肯定是研究最尖端的武器。”
“现在好多同龄人不愿干这个职业,有些是嫌部队纪律严,不自由;有些是信奉和平主义,‘不愿研究杀人工具’。其实我原先并没这个志愿,是机缘凑巧赶上了。既然赶上,我也会尽心尽意干一辈子。现在是21世纪,文明世界了,媒体每天谈的都是自由、博爱、人权、和平、反战、睦邻、世界大同……这些当然是好东西,但并不是生活的全部。其实,国与国之间,在骨子里,在最深的层面,遵奉的仍然是丛林法则。大家都耸起颈毛互相提防,把最高的种族智慧用于发展杀人武器,力争占据对手的上风,至少也得保证能与侵略者同归于尽!再善良的领导人也无法跳出这个怪圈,因为,只要你无法确认所有国家都是善良的,那么你不发展武器就是渎职,就是对国家民族犯罪!特别是现在的高科技武器,比如基因武器、太空武器、生化武器、纳米武器、微型士兵等等,能杀人于无形,太可怕了。闭门家中坐,横祸就能从天上来。”
“行啊,咱家牛牛长大了,说起道理来成串成串的。”
姜元善笑着说:“这些道理大半是何所长和主席讲的,不过我打心眼里信服。想来爹妈肯定支持我。爹妈给我讲过那么多忠臣义士的历史故事,我知道你们是深明大义的长辈。”又说,“你说我长大了,那也不假。自从进了军队,俺们十一人都像一下子长了十岁。”
明芝说:“俺们当然不反对。你在部队好好干,别为家里操心。”
“只是以后回家更难了,几年不见得能回家一次,比那时封闭训练还要严。”
“国事为重吧,自古忠孝不能两全。空闲时尽量多打几个电话,只要不违反你们的保密规定。时间不早了,牛牛快睡吧,今晚别熬夜啦。”
牛牛笑着答应,转身又去书房了。姚明芝很心疼儿子。白天他在研究所里工作有多紧张,当妈的不清楚。但回这边以后,除了吃饭和陪爹妈聊一会儿,余下时间或是趴在电脑前工作,或是看大部头的书,或是躺在床上思考。每天睡眠时间也就三四个小时。夜里她催儿子睡,儿子总是笑着说,我有特异功能,每天睡四个小时就足够啦!只要儿子那里没睡,当爹妈的也睡不着,忍不住想过去催儿子睡觉,又怕干扰他,老是左右为难。
牛牛爹也有点不对劲儿,才来营房那两天他非常高兴,看不够瞅不够似的,但这两天好像逐渐积累了心事。儿子上班后,夫妻两人相对,他的话不多,与刚来那两天明显不同。这会儿,儿子在书房对着电脑,丈夫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久久地望着天花板,一直不说话。姚明芝也不去问。凭妻子和母亲的直觉,她知道丈夫的沉默中隐藏着危险的雷区。但她无法劝服男人不要想那些东西。既然这样,那就躲开它,能躲一时是一时吧。
凌晨四点,牛牛妈醒了,到小客厅看看儿子。儿子已经睡了,睡得很熟,毛巾被蹬落在地,嘴唇微微翕动着,好像在做梦。她捡起毛巾被,小心地盖好,然后回到自己床上。
5
……那是个光明普照、激情飞扬的时代。阿育王发出圣谕,要派遣数目众多的亲善使者到各个星球,为文明种族送去友谊,为蒙昧种族送去智慧,让大善之光和理性之光照耀到宇宙最偏僻的角落。十六岁的我报名参加了第一批使团,是四百名团员中最年轻的一位。吾王为了向尽可能多的星球传播福音,每颗星球只能派驻一名使者。而且由于星际距离的遥远,基本可以肯定这些旅程有去无回。所以,早在报名时我就很清楚,终其一生,我将孤独地守护在一颗陌生的蛮荒星球,与母星和亲人永世隔绝。我深知这个任务的艰巨,深知这种人生的艰辛,但像其他团员一样,我无怨无悔,愿为吾王的伟大事业奉献一生。
四百只飞球排成20x20的方阵,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璀璨动人。它们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可以点火。团员们将乘各自的飞球升空,脱离母星引力,进入等候在那里的母船。然后,母船启动强大的主引擎,以十分之一光速向宇宙深处进发。一旦遇到有生命的星球,就让一名团员乘飞球脱离母船,降落在该星球上。
每只飞球上配有如下标准设备:
一台冬眠装置,它能把使者一百多年的自然生命延长到十万年;
一台可以制造食物和空气的维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