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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傻孩子,你可是把本末倒置了。怎么能说父亲像儿子?说儿子像父亲才对头。我已经守护你们十万年,从人类的蒙昧时期就开始了。尽管我力求不干涉尘世的进程,但也难免在人类身上留下各种印记,包括通过各种宗教经书留下的印记。”

戴维森如遭雷殛!此前他对“外星上帝”的身份多少心存一些怀疑——也许这是地球上某个阴谋集团布的陷阱——但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一切怀疑都如沸水融雪——只有上帝才会有这样的气度,才会有这样独特的视角。外星上帝与人类子民的相似,原来是因为“儿子像父亲”,是因为十万年中上帝在人类身上留下了太多的印记!这个答案既出人意料,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不过,他虽然已确认通话者是“外星上帝”,但并不能判断他的善恶。毕竟十六年来,这位外星上帝的行踪过于鬼祟,他的隐形飞球挑逗得各大国高度紧张,互相猜忌,把全世界都拖入急速飞奔的战车中,刚才就几乎翻车。现在他该用什么办法探明这位上帝的内心呢——他忽然噤住,然后在心中苦笑。上帝既然能读出他在脑子里说的话,难道读不出他的这番心思!他,以及整个人类,在外星上帝的神力之下变成了透明人,无法隐藏内心的秘密。

外星上帝肯定读透了他的思维,但平和地沉默着。戴维森想,也许上帝是想给他留一点面子吧。他苦笑着(在大脑中)说:“上帝,请原谅我刚才心里闪过的不敬念头。”

“不必道歉。你有那种怀疑是很正常的。”

戴维森以军人的果断做出决定——先把基点放在“外星上帝是善的”这个判断上。既然上帝已经守护人类十万年,那他就不会心血来潮,突然打算灭绝他的子民。戴维森在一生中,既信仰一个“至善的、万能的、无限的”上帝,也信仰科学(包括进化论),但这两种信仰并不总是并行不悖,常常会有无法克服的矛盾,无法在理性的基础上化解。现在呢,一个握有“科学神力”的外星上帝的出现,让这种矛盾轻易调和了,所以他的内心宁愿服从这个判断。“上帝,请吩咐吧,我接下来该做什么。我想,你既然在潜影匿踪十万年后突然现身,肯定有极重大的原因。”

那个声音缓缓地说:“是啊,已经到时候了。我该现身了,该同孩子们见面了。”

声音很苍老,透着疲倦,也透着悲凉。然后是长长的沉默,戴维森不得不小心地提醒他:“上帝,你还在吗?我在听你吩咐。”

外星上帝说话了,恢复了原来的平静口吻:“好的,你听清楚我的吩咐。你要尽快通知联合国秘书长哈拉尔德,让他带以下七个人来同我见面。这七个人是:中国的姜元善、印度的庞卡什·班纳吉、美国的丹尼·赫斯多姆、俄罗斯的瓦西里·谢米尼兹、日本的小野一郎、以色列的大卫·加米斯以及澳大利亚的威廉·布德里斯。他们都是历届国际物理工程大赛的金奖得主,很容易找到的。噢,对了,最后那位布德里斯隐匿了行踪,你们恐怕一时找不到他,我直接通知吧。不妨对你透露一点情报,这位布德里斯就是那个所谓的伊朗军神,刚才的核袭击是他独力策划的,伊朗政府并不知情。”

戴维森大为吃惊,一方面是因为知道了这次核袭击的真凶,一方面是他想不通,外星上帝第一次召见的人类代表中为什么包括一位凶恶的恐怖分子,不过他忍着没问。“在什么时间和地点见您?”

“两天之后,在我的飞球里。至于地点,我在南极点等他们吧。那儿多少还干净些,没有被人类弄脏。”

戴维森的心一下子寒透了。虽然上帝在对话中一直表现得平和而亲切,但从最后这句话,戴维森能感觉到上帝对人类子民的厌烦,那是一种平静的、无奈的厌烦,因而也是极度的厌烦。他所说的“脏”应该是广义的。戴维森不敢多想(不想再让上帝听到他的心思),只能恭敬地说:“好的,我谨遵你的吩咐。”

“也许其他国家不会相信你传的话——我知道你们一直没学会在国与国之间善意相处,遑论互相信任了。时间紧迫,我就破一次例,展示一点神迹吧——我会让世界各国电视网全部转播这儿的场景,这样各国首脑就会相信了。好啦,该说的话已经交代完,现在我要走了。”

这段时间里,司令部的人员一直愕然地看着他们的长官。虽然伊朗快艇和导弹的威胁已经解除,但头顶上还一直悬着那个银球!在这样极度危险的时刻,戴维森将军却莫名其妙地中断了开火令,先是自言自语,随后是长时间的木然。他是怎么啦?作战部长乔治觉得应该当机立断,接过舰队的指挥权。当然这样做首先要与同僚取得共识。他用目光同大家商量着,同僚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个接一个点头。乔治走过来,准备代替舰长指挥。就在这时,悬在司令舰桥上方的银球突然消失,戴维森少将像是从长梦中醒来,目光很快恢复了清明。他扫视室内,敏锐地看出了下属的想法,摆摆手说:“我没有精神失常,也没有被邪魔附体。我是在用脑波同他对话——外星来的上帝。”

“外星上帝?”

“对,外星上帝,他刚刚出手救了编队,制止了一场自杀式核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