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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政团第一次会议在二楼一间小会议室召开。按照联合国“凉水待客”的老规矩,工作人员在每人面前放了两瓶水,只是多了一些茶点。后者是秘书长关照的,他估计今天的会议要持续很长时间。然后工作人员退出,小心地关好门。会议不进行录音,秘书长亲自作记录。
“现在开会。”坐在主席位的姜元善说,“正式议程之前,恐怕得先说说这个执政团的合法性,昨天我听秘书长、赫斯多姆和小野一郎都表达了这种担心,因为——没人选举我们,也没有国家委托我们,我们得以执政只是因为一位外星上帝说了一句话。但我想,大难临头,社会不妨倒退到‘君权神授’的年代。事急从权。二战时,美国还曾违背宪法选了一个连任四届的总统呢。我们只有三十年时间,这点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没时间展开一场关于权力合法与否的矿日持久的讨论。只有努力说服各国接受我们。这要借助于秘书长的努力,必要时也借助于先祖的神迹。”
他说得很平静,但表达了强硬的决心——恰如昨天先祖的强硬。秘书长是列席人员,不参与发言,只是点头同意。赫斯多姆和小野一郎叹息道:“也只能这样了。”
“其实,在生死关头,关键问题并非执政团的合法与否,而是——能否相信那位外星人上帝。”他朝天上扬扬下颌,“也许他老人家此刻仍在监测我们的脑波?但即使如此,我们也得对此先做出一个内部结论,否则我们宁可解散,甚至宁可被他杀人灭口,也不能稀里糊涂地做下去。我先说说我的看法。”他顿了一下,加重语气说,“我相信他。这首先是缘于我的直觉。我觉得,他身上的‘地球人习性’,他对我们类似父亲的那种情感,都是伪装不出来的;再从逻辑上说,如果他与人类为敌那就没必要演这场戏,只需保守住外星远征军的秘密就行了。各位是什么看法?请说一说。”
其他六人沉吟片刻,都依次说:“我相信他。”“我也相信。”
“那好,既然相信这位上帝,相信他的安排对地球人是善意的,那我们就痛痛快快接下他授予的权柄。从此刻起,咱们都进入角色吧。”他用目光扫视其他六人,六人都默默点头,“有一个口号在中国曾臭名昭著,但我想换一换概念正好适用于今天,那就是——攘外必先安内。为了更有效地对付外星强敌,恐怕这个杂乱无章、运转不良的地球得尽可能整理一下,当然是在不影响稳定的前提下。我昨晚理出以下几件事,我一件件说,大家补充和讨论。大家同意吗?”
六人表示同意。
“首先,执政团的领导不要颠覆各国现有的有效统治,要尽可能保持局势的稳定。各国保留国内征税权,但要缴纳百分之二十五给执政团统一管理,我把这称为‘天税’,天税要拿来建立一支统一的天军,即用以对付外星入侵者的军队。”
“百分之二十五,恐怕重了一点儿。”小野说。
“这是战时,只有让世人受点苦了。第二点,各国仍基本维持独立的军队,但要依上缴天税后的国力,把军力降低到适当的低水平,边防军则可以完全取消。因为下边我要说到的第三点是:弱化国界,首先是取消海关和关税。”
六个人,加上秘书长,目中都光彩闪烁。弱化国界,建立大同世界!这是人类精英多年来的梦想,梦想之长,长得已经没人相信它会实现。没想到一夜之间,它忽然被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但这个决定过于重大,秘书长不管自己只是列席人员,插话道:“但这肯定会造成大动荡,先进国家的经济会在一夜之间冲垮落后国家的民族经济。”
“战时体制不能保护落后,我们没条件享受这样的奢侈。而且我想,短暂的阵痛后,发展中国家也会尝到实惠的。一会儿大家再仔细讨论吧,我先把自己的几点想法说完。第四点,国界弱化后,人员可以自由迁徙和居住。”姜元善把目光转向俄罗斯人,笑道,“瓦西里你同意吗?你是否舍得对外国人开放辽阔的西伯利亚?肯定舍不得吧。但我们为了对付强敌,必须利用地球上每一寸土地来积累财富。再说,有些陈腐观念我们该放弃了,也许在三十年后,‘国家’会变成历史名词。”
谢米尼兹认真想了想,“我同意。”他笑着说,“我当执政者是代表全人类的,这会儿我要努力忘记自己是俄罗斯人。”
“好的,你是我的榜样,我接下来就要向你学习了。第五点,各国保持语言现状,比如联合国尽可保持五种官方语言不变,但要把英语定为全世界唯一的工作语言,在各国强制推行。统一语言的好处就不用我说了吧,它能大大提高全人类的合作效率,增强人类的同质性。”姜对瓦西里说,“当然,这肯定会造成其他语言的逐渐衰落。一想到我那富有韵律美的母语会逐渐式微甚至消亡,我真是心如刀绞。但没办法啊,只能狠心舍弃。我要学习瓦西里,努力忘记自己的国别。”
其他六人沉吟了一会儿也都表示同意,以色列人说:“我也会狠下心舍弃我亲爱的希伯来语。《圣经》中人类建通天塔的壮举就是被上帝故意混杂语言才失败的,这次咱们必须成功。
“第六点,推行世界统一货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