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日程很紧,只能同家人匆匆告别了。姚明芝向他许愿,下次回来小猛子一定会认爸爸的,不像这次一点儿都不给面子。姜元善同家人拥别,也同妻子拥抱。他从妻子身上微微的战栗感受到妻子的欲望,其实他何尝不是如此。他想了想,在妻子耳边小声说:“能不能到飞机上陪我一会儿?飞机上有我的单独卧室。”
妻子明白了他的用意,痛快地点了点头。她吻别儿子,同公婆爸妈告别,随丈夫去了机场。途中两人坐在后排,姜元善拥着妻子,情欲之波在两人的身体上撞击。
像往常一样,在他们抵达时,空军零号已经做好了起飞的准备。姜元善对机长匆匆交代一声:“推迟半个小时起飞。”布德里斯在机上客厅等他,看见严小晨进来,站起来打算寒暄。姜元善向他歉意地做个手势,拥着妻子直接进了卧室。两人关上房门,急急地脱了衣服,相拥着上了床。那两具身体已经绷紧如弓了。
半个小时的欢爱实在太短了。妻子搂着丈夫汗湿的身体,低声说:“真想再生一个女儿。但工作太忙,实在没时间啊。恐怕咱俩这辈子只能有这个独子了。”
姜元善想起自己对猛子的安排,心中隐隐作痛。小猛子很快就要同家人割断联系,生活在一个封闭的世界里了,而那个世界是以黑暗、仇恨和冷酷为基色的。对小猛子而言这是不公平的,因为这条路并非他自己选择而是父亲代他选择的。但没办法,人类走上这条路也不是自己选择的。小晨说得对,真该再生一个,最好是女孩,留在家中安慰那两对老人。但这只是奢望,妻子的工作确实太忙了。
他歉然地说:“只有这样了。没关系的,有猛子就足够了。”
两人匆匆穿好衣服,打开门。严小晨同布德里斯寒喧两句,下了飞机。空军零号随即呼啸升空。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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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执政长事务繁杂,姜元善是七执政中最后一个到飞球上值班的,时间已是第一次见先祖的十年之后。这年,姜元善四十三岁。第一次见先祖时猛子还没有出生,现在猛子已经是一只十岁大的剽悍小狼了(四年前他就把猛子送到了布德里斯那里)。先祖照旧倒垂在天花板上,用他深陷在褶皱中的小眼睛盯着姜元善。这十年来先祖也很繁忙,进入冬眠的时间相对要少,看起来明显苍老了,身体外表的角质层全都变成了银白色。
姜元善随身带着一个大包,说:“知道先祖喜欢喝中国酒。这次我带来了不少,茅台、五粮液、汾酒、竹叶青、剑南春等等,全是中国的名酒。对了,还特别多带了一些中原的黄酒,我想,既然你从杜康时代就嗜爱华夏酒类,肯定对黄酒更习惯吧。那时没有白酒的。”
先祖垂下三条腕足,翻弄着包里的酒瓶,小眼睛里满盛着笑意。他说:“白酒黄酒都是我的至爱。姜,你的礼物很讨我的欢心。说吧,我将慷慨地满足你三个愿望。”姜元善有点不解,先祖笑了,“此前的六位执政者来值班时,都有问不完的问题,包括私人性质的问题。后来我便定了一个规矩,把初次见面时问的私人问题限定在三个。现在,在正式工作之前,你来问你最想知道的三个问题吧。”
“私人性质的问题?”姜元善略微想想,“好的,我来问第一个。先祖,你曾说过,当我和严小晨出生时,你就在那座产房上空。我有个感觉,那天你好像没有把话说完。你——是不是对我俩做过什么手脚?”他笑着说,“我是在合理怀疑,因为两个智商一百五十的人在同产房同时出生,这种几率太小了。”
先祖坦白承认道:“没错,我虽然一般不干涉尘世间的事,但那次小小地破例,确实进行了一次能促进大脑发育的脑波发射。不过,你不必把我的作用看得太重,那次发射能否起作用,归根结底还要看你们的基因结构是否有可塑性。所以,幸运仍然是你和严小晨固有的,不必把功劳记到我的头上。”
姜元善低声叹道:“不,我心里很清楚,我和严小晨的天资,甚至我俩的婚姻,都是你赐予的。我会永远铭记你的恩德。我来问第二个问题吧。从古至今的人生三大问题是:我是谁,我从何处来,我向何处去。尤其对于头两个问题,人类有源自本能的好奇。”
“没错,恩戈人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