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山不愧是附庸风雅的文人,院中栽着几棵迎霜怒放的腊梅树,外圈宝珠梅花纹瓦当步檐底下悬着煌煌山水灯,烛火映出五瓣寒梅,如月芒星辉落其间,星星点点,煞是好看。
苏芷没那么多闲心赏花,她抬手,犹豫片刻,还是拍了拍门,问:“沈寒山,你睡了吗?”
不过半炷香,屋内人答:“没有,待我来开门。”
在苏芷来之前,已有奴仆前来通禀。
沈寒山早着好石青绸绣落花流水花蝶纹窄袖袍,在房中等候。
因要见客,他原本倾泻后脊的乌黑如墨长发,用云纹发带松垮束着,比起白日里的齐整着装,临睡前的沈寒山,更添几分多情与慵懒。
苏芷莫名寸寸耳热,攀爬上面颊,她隐隐后悔这样晚来找一名独身郎君叙话。
很,尴尬。
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诡异……她何时把沈寒山当成正经郎君来看待了?同他忸怩,真是怪里怪气。
沈寒山不知她心中所思,他只是侧身,请苏芷进屋。
苏芷还是踏入了男人的寝房。
沈寒山的屋舍装潢不错,寝房借花罩一分为二——里间是床榻,外间则摆了桌几与盆景,平素用来看书。苏芷是头一回来沈寒山的屋子,她抬头扫了一眼四周,梁枋绘满卷草风鸟青绿彩画,博古架置满典雅玉器,华美至极。
同沈寒山的为人一样,道貌岸然。
不知情的人以为他两袖清风,勤俭持家,不忘寒门之苦;知情人则知他表里不一,俸禄全花在日常开销与古玩珍品上,私底下就差说他骄奢淫逸了。
苏芷坐到折背花鸟雕花纹样靠椅里,等沈寒山落座。
岂料沈寒山做足了主人家的礼数,他没有立马同苏芷寒暄,而是准备了一些待客的吃食。
沈寒山挪来一竹篮方顶柿与盐官枣,还给苏芷沏了一杯温茶,随后才问:“怎么深夜来寻沈某?难不成是芷芷睡不着,盼我能给你助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