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今不断地这样问自己。他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桥上冲去。因为跑得太快,差点跌了一跤。好不容易,终于顺利地回来了。

一楼的大厅内空无一人,这对严今而言虽然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但是他还是感觉有些不舒服。他将背后的门轻轻地关上,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回来得还真晚呢,严今!”

严今听出这是梅竹的声音,他回过头,见岳母身穿睡衣站在楼梯上。她一步步走下来,淡淡地对他说:“以后早点回来吧,又或者仰琦死后,你开始厌倦这个家了呢?”那语气中明显带了一份尖锐,严今看出了她眼神中的一丝不满,连忙说:“啊,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妈,你那么晚了还不去睡吗?我听说您最近一直睡不好,要不要我帮你看看呢?”

“不用了,”梅竹依然用冷淡的口气对他说话:“你还是把这个心思多放在处理仰琦的后事上吧,我希望能早些让她安息。”说完,她就走回了二楼,不久就在黑暗的拐角处消失了身影。

回到自己的房间,严今越来越感觉不踏实,尤其是那幅正对着写字台的西洋画,他最近总感觉工作的时候,这画中的人在窥视自己一般。他决定明天找人去把画移走。接着,他打开公事包,取出几本书来,在写字台上放了一本,而将其他几本都放到了书架上面去。他看的书大多都是英文原版,今天他又买了几本原版的医学方面的书籍。然后他打开台灯,关上门,翻开那本新买的原版书,并在旁边准备好了一本词典来帮助阅读。严今的英语其实也并不是特别地优秀,可是他总喜欢多看些英文书籍来扩大词汇量以及阅读能力,以提高英语水平。

似乎是由于背光的缘故,手的黑影总是将书页遮住,严今调整了一下台灯的位置,但依然没什么效果。而他的阅读还算比较顺利,很快就看完了十页的内容,几乎都没有翻过词典。这本书似乎是针对英语的学习者编写的,所以内容比较浅显易懂,生词量不大。但是,可能是今天工作得比较累,现在感觉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可是,严今又不想只看了几页就立刻放下,于是继续查看着后面的内容。有些单词印刷得比较小,看不太清楚,于是他拉开写字台下面的抽屉,拿出了一个放大镜,来看那些印刷得比较小的单词。

这时候,他的脚微微向上一抬,却感觉碰到了什么,接着他明显感到那东西移动了一下,似乎还传来了喘气的声音。他进了漆黑的房间后就直接将身体伏在写字台前开台灯,难道桌子下面有东西吗?顿时,恐惧感开始爬上他的脊梁,很快化为冷汗从额头上流下。他此刻一动也不敢动,更不用说弯腰去看看下面是什么,生怕“那东西”把他拽入另外一个世界。他学医多年,尽管不相信鬼神,但是任何人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下,都难免浮想联翩。他在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想将椅子悄悄地往后挪移,他感觉心跳不断加速,桌子下的“那东西”,让他浑身动弹不得,哪怕是移动一下手指,都会担心让“那东西”察觉。但是,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他也会难以承受。最后,他终于一狠心,抬起脚对准那个未知的恐怖来源踢了一脚。

“啊!好痛!”这一声令严今胆战心惊,血液几乎凝结的叫声,却很快让他放下心来,这声音是阿守的。他立刻站起来,蹲下身子一看,果然是阿守蜷缩在写字台下面,正惊恐地看着严今。

“姑父,我……”他此刻还是惊魂未定,瞳孔张得很大,那样子让严今有些哭笑不得。他把他拉了出来,说:“你这是怎么回事啊?阿守,舒服的床不去睡,跑到我的写字台下面来做什么?你差点把我吓死!”接着,他好奇地问:“告诉我,你为什么躲在这里呢?”

“我……”阿守的手一直在颤抖着,他一直保持着沉默。

“好了,我也不追究了,”严今看出他有难言之隐,所以也不再逼他说出来,而是劝他:“你明天还要上学,先去睡觉吧!这件事情呢,我暂时就不告诉你妈妈了。下次如果你再吓我的话……”

“姑父,你在看英语书吧?”阿守注意到了写字台上的那本原版书,产生了兴趣,问严今:“姑父你也要学英语吗?”

“啊,是啊,我也在学习。好了,阿手,你先走吧。我还要继续看书呢!”

“好,我……我知道了……”阿守就这样走了出去。严今终于松了口气,立刻关上门,对着胸口拍了好一会儿。接着,他又再度看起书来。可是,经过刚才那么一吓,他已经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叹了口气,收起放大镜,把书合上放入书柜中,继而将写字台的灯关掉,躺到了床上去。床上已经铺好了草席,所以感觉很凉爽。他一个翻身,突然感觉碰到了一样很尖的东西,他顿时如同触电一般起身,将台灯打开一看,是草席上插了一根缝衣针。他连忙把针拔了出来,感到很奇怪,过去他和仰琦从没有缝过衣物,房间里也没有放置过缝衣针,到底是谁拿进来的呀?

而此刻,在他的房间门外,阿守正蹲坐在那里,拿着缝衣针在刺手中的纸人,轻轻地说:“诅咒你,痛不痛啊,诅咒你……”他听到严今起身的声音,连忙跑回了自己的小房间去,立刻扑到了床上。即使在黑暗的房间,他依然很得意地欣赏着自己做的纸人,那是母亲教他的。

他还记得紫夜在下午对他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