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根触角还蹭掉了一根,无声无息地滚出了两厘米远。他面无表情地揉着屁股滑过去,想要把自己的触角捡回来。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没有手,只能转过身体望向仍然站在二楼没动的陆昀,不情不愿地小声喊:“地宝的须须不见啦,地宝的须须不见啦。”

管家赶紧扶着楼梯走下来,想要去帮他捡掉在地毯上的触角,却冷不丁地被身后跟着下楼的陆昀叫住:“厨房里的汤熬很久了吧。”

管家一愣,便不声不响地直起身体,抬脚越过地上的扫地机器人,往厨房的方向走过去。留下陆西嘉坐在地上,目光警惕地看着陆昀漫不经心地停在自己身边,然后姿态优雅地蹲下来。

陆西嘉又跟复读机似的叫嚷起来:“地宝的须须不见啦,地宝——”

两句话还没说完,他就被陆昀伸出一只手给拎到半空中,翻过来倒过去检查了两遍。陆西嘉吓一跳,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戛然而止。好半天以后,对上陆昀那双眸色深不可测又似审视的目光时,陆西嘉下意识地做出一个吞咽的动作,飞快地张口——

“的须须不见啦……”

陆昀这才挪开自己的目光,眉尖稍稍挑起来,“看着娇气,也没摔坏。”

心说瞎几把扯淡,老子看着哪里娇气。陆西嘉却少见地没有被陆昀激起怒气来,反而目光心不在焉地流连在陆昀淡漠的眉眼间,略有些不解地在心底轻轻咦一声。

说起来也奇怪,他自己没遗传到他亲妈的一双桃花眼,反倒被陆昀这个性格刻板冷漠的人给捡了去。陆西嘉一度挺不服气,他整张脸上唯独那双眼睛长得普通了点儿。

很长一段时间里,应邀出门和那群狐朋狗友喝酒时,陆西嘉不止一次地抱怨过,他亲妈在遗传这事上偏大了心。陆西嘉甚至觉得,陆昀脸上那双眼睛就该是自己的。

酒吧老板亲自领着人过来时,将他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公子哥们默不作声地请他先挑,陆西嘉的视线却直直绕过生得最好看的,停在了队伍末尾生了双桃花眼的人脸上。

他出车祸前那晚,在酒吧和张家的混球打架,就是为了那个男孩子。现在想来,那天晚上的车祸,一辆丰田和加速不减的大卡车前后夹击,多半就是张家那怂蛋玩意儿干的好事吧。

可现在从陆西嘉的视角看过去,那双桃花眼天生就是适合陆昀的。假如非要挑一双别的眼型来代替,陆西嘉闭上眼睛,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除了那双桃花眼再也想起其他来。

他犹豫了一秒,想要伸出手去蹭一蹭陆昀那双桃花眼的心思愈演愈烈。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自己机身前仅存的一根触角,恰好从陆昀近在咫尺的下巴上搔过——

带着浴室地面和床底下微妙的气息和味道。

陆昀神情一秒森冷下来,将他仅存的一只触角也拔了下来。

陆西嘉:“…………”

管家端着煲好的鱼汤从厨房里出来时,看到的就是陆昀神情冷硬地端坐在餐桌的主位前,家里新来的地宝哭唧唧地尖叫:“地宝的须须不见啦!地宝的须须不见啊!”

还硬生生地从毫无感情的机械音里听出了几分撕心裂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