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鸿音不得不承认,她捡人的眼光与运气一如既往地不太好,但好在她早就与这份糟糕的运气自我和解了。

她与玉罗刹其实是截然相反,又在某种方面上十分相似的人。

阴谋,阳谋。

他们擅长布局,也不畏惧解困,同样的,也能在第一时间便认清败局。

过分的骄傲,自信到甚至有些自大。

玉罗刹躺在对面合芳斋的瓦片之上,毫无芥蒂地问她:“何时下的药粉?”

晏鸿音触碰瓷瓶的那一下,并不只是单纯地确认瓶中的天一神水,还在上面下了追踪的药粉。

玉罗刹此时身上并未携带那瓷瓶,却仍旧被蛊蝶一路追踪。

杀了一只,还有一只。

连绵不绝,烦人的紧。

身前的伶人早就被吩咐了没有示意便要一直唱下去,晏鸿音的回答伴随着胡人低沉深情的低吟声传入玉罗刹耳中:“晚膳前。”

晚膳前?

玉罗刹的半截衣袖被风掀起。

那便是他在竹林小道时牵她走的那一段路上。

玉罗刹成名之后再也未曾栽过这样的跟头,但晏鸿音这个人却是实实在在太对他的胃口。

想要将人拐去关外大漠的欲-念更为浓郁。

一道锐利的冷光穿过窗棂径直插入屋内,那颤抖着声音吟唱的胡人一声尖叫,手中的折扇被寒光乍射的四角镖死死钉在了实木屏风之上。

琴瑟丝竹声却不敢停下,只是那旋律却从缱绻情深扭曲成战栗的恐惧,不成曲调。

晏鸿音抬手轻挥,伶人们如蒙大赦般跑下楼梯。

一道身影夺窗而入,紧跟其后的劲风砰的一声关上了临街的窗户,隔绝了外面隐藏在暗处的视线,更夫,清道夫,打鼾的伙计……从阴影中走出,肃穆以待。

玉罗刹坐在晏鸿音对面,内力外放的白雾散去,是晏鸿音看惯了的那张脸。

落在晏鸿音指尖上的蛊蝶被玉罗刹抬手丢过来的一根筷子戳成两半,轻飘飘落在晏鸿音的腿上。

被对面的杀意锁定,晏鸿音的身子微绷,手指滑过杯沿:“玉教主这是……输不起?”

玉罗刹看着对面仍旧坐姿挺拔,脊背笔直的锦衣卫,忽而一笑,杀气尽散。

“输给夫人,怎会输不起?”他笑着翻了酒杯,拎起桌上的酒壶,语气亲昵。

桌上他面前的筷子只剩下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