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却迟疑了。

“她……阿音可知道?”

帝王看了眼王怜花,道:“她逝去并非突然,离开前她看过了大明的城墙与百姓,也曾与朕秉烛长叹,也留下了庇护女儿的安排,唯独未曾见到你。”

“但她不是生来便是大明的公主,朕的胞妹,阿音的母亲。”

“她是晏梨落。”

“晏梨落不会喜欢冰冷华丽的皇陵,更不想看见每年一次大张旗鼓却没有什么真情的坟前做派。”帝王将玉坛交到王怜花手中,轻声道,“朕留她够久了。”

“带她走吧。”

王怜花抿唇,接过那入手并没有多少分量的骨灰坛,眼睫微垂。

曾经那么明媚张扬洒脱的女子,到如今却只有这么一点重量。

“朕知道阿音在哪。她是认定了那楼兰祭祀也好,想让楼兰做今后退路依仗也罢,亦或者在京城世家之中的那些安排,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朕也都可以当做不知。”帝王道,“此番多谢,今日之后,先生也不必再留于京城。”

“便让锦衣卫指挥使离京罢。”

晏鸿音会拜托王怜花留在京城,他人看不清缘由,帝王却是知道这就是在防着老大老二手下的江湖人,但今夜王怜花出手,那人铩羽而归,之后再也不会有人敢动刺杀皇帝的念头。

所以说,阿音那孩子的心……实在是太软了。

王怜花的背影逐渐融入夜色,帝王站在原地,突然问:“对她,你可曾动心过?”

王怜花脚步一顿,没有回答,身形很快被夜色吞没。

帝王重新回到权利巅峰的御案之后,几十年如一日般稳稳坐下,拿过一本奏折,习惯性想要伸手去触碰什么,却骤然意识到那匣子里已然空了下来。

他自嘲般笑了一声,反手关上匣子锁死,提起御笔敛眸肃容开始批阅奏折。

……孤家寡人啊。

王怜花先是带着晏梨落的骨灰回了一趟临安府,又去金陵的宅子住了两天,待到大雪落满了梨树的枝头,他想了一夜,带着她去往当年告别的出海码头。

拎着一坛子酒,王怜花寻了块望得见海面的高处,随意坐下,那玉质的骨灰坛就放在他的身边。

——“若我死了?你问这做甚?好吧好吧……让我想想。唔,想想看我还没见过大漠的沙,海外的岛,还有许许多多世间的景象。”

——“若我死了,不如便把我烧成灰撒到风里,走走停停,多浪漫?”

——“也省的万一我成了鬼魂,成天盯着一个人看怪也没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