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孩子不是厌学,是没处上学;夫子倦教?方圆几十里地有一个秀才没有?遍地臭鱼烂虾的地方,城里哪个金贵的读书人愿意跑过来教书?”
唐荼荼语速越疾:“什么叫‘穷氓小户不可尽信’?穷氓又是什么东西?殿下眼里,人穷到根上就变成了流氓?穷人说的话就不可信?”
“谁逼疍民穷的?没钱不让置地,没地不让盖房,没房不给户口,没户口不让进城,不让摆摊,连买袋米打个水都不准,把活生生的人逼成海岛求生?”
她极少这样尖刻,连珠炮似的,晏少昰被突突得怔了神,张嘴没说出话来。
“殿下,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一顿饭四冷四热四糕四果。满天下的穷氓从口粮里省出那点钱供着你们一家,你吃着鲍鱼海参佛跳墙,穿着一日一扔的好衣裳,微笑着骂他们是‘流氓’?”
唐荼荼满身的汗全被冰水扑了个透骨凉,看着他,好像头一回认识似的,眼泪都差点迸出来。
“你真是……骨子里的皇家人。”
这句一出,晏少昰脸色刹那间变了,颔骨上浮出一个清晰的咬牙动作。
骨子里的,皇家人……
后殿供着这些个破神,一个生客也不进来,回声在几间精舍里来来回回地荡,院前院后的影卫全听着了,惊得转过了脖子。
又僵硬地转回去,谁也没敢看殿下脸色。
唐荼荼再不想与他争口舌了,抹了把眼睛就走。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