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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仪戾拿起春凳上的热茶和漱盅,让他漱漱口,文卿却干渴得连漱口的茶都给喝了,喉结不住地滑动着,唇角淌溢着来不及咽下的茶水,还不小心呛了一口,在公仪戾怀里低低地咳嗽起来。

公仪戾心疼极了,连忙用手帕给他擦了擦身上的茶渍,轻轻拍他单薄瘦削的背,等他不咳嗽了,再倒杯温水慢慢地喂给他喝。

“先生,慢点儿喝,不够再倒。”

文卿的手指覆上他拿瓷杯的手,与以往不同,那指尖竟然是温热的。

等文卿喝完水,衣襟已经湿得不成样子了。

“先生,很累吗?”

文卿骨节分明的十指被公仪戾拢在掌心,他微微低头,粘人地亲了亲他白皙的前额。

文卿久病羸弱,根本不适合做圆房之事,更何况还是承受那方,就算感知迟钝,时间长了还是受不住,公仪戾如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索取无度,又在塞北军中耳濡目染了不少粗鲁的作派,再克制也还是把他折腾得够呛。

“阿昭……”

“嗯?”

“你这些年……是不是……对我……”

公仪戾掌心慢慢冒了层细汗,耳垂倏然红了。

他想了一晚上,该怎么和文卿说。

此时文卿提起,两人之间也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再也回不到纯粹的师生恩谊,不妨就借这个机会表明心意。

文卿看起来也不是特别抵触。

他终于鼓起勇气去接文卿的话,一字一顿,像是在对天起誓。

“我对先生——”

“怀恨在心……?”

两人的声音一同响起。

文卿嗓音喑哑,被公仪戾突如其来的剖白前奏给压住了,然而细碎的声音还是落到了公仪戾耳朵里。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是不是?”文卿温热的呼吸扑在他颈间。

“先生何出此言啊?”公仪戾忽然十分沮丧。

“我昨晚……还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文卿回忆起昏睡前心口的震颤和全身上下致命的失控感,腹腔深处似乎还跳动着温暖的异物,失声尖叫时颅腔仿佛随着声浪炸裂碎开,碎成一片意乱情迷的空白。

他以为他这一世就这样风流地结束了。

和前世比起来,也说不好哪种死法更体面些。

“若不是对我怀恨在心,又怎会把我往死里折腾?”文卿哑声道。

公仪戾愣了愣,本来微红的俊脸唰地白了,急急忙忙地赔礼道歉,想请姑姑来为他诊治一下,外伤都已经上过药了,只是怕真的伤到了内脏。

他用软枕给文卿垫着腰,让他靠在床边,正要起身去西厢时,衣袖却被文卿拉住了。